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青春之火 | 上頁 下頁 | |
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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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乘機向室中四瞧。這書室和方才的憩坐室大小和位置都相同,不過憩坐室居客室之西,書室居客室之東。朝南向花圃的一面,有兩個一樣窗口。在第一個窗口和那通客室的一扇門之間,就是那屍體橫陳的所在。那鐵箱放在靠壁第一扇窗和第二扇窗的中間。從鐵箱更向東一步,就是第二扇窗的窗口。靠窗放一隻紅木寫字臺,窗簾垂下,玻璃窗也緊緊閉著。朝東一面的窗也同樣關著。我正向四面瞧察,忽聽得霍桑失聲驚呼,不禁使我回過頭去。 霍桑說:「國英兄,我看這鐵箱裡面一定放過財物,卻被什麼人乘機偷去了。」 「果真?你從什麼上見到這層?」 霍桑指著鐵箱的門,說:「你瞧,這不是有人用什麼東西在箱門上抹拭過的痕跡嗎?」 姚國英點頭道:「不錯。大概是兇手故意抹拭,要消滅手印。是嗎?」 「正是。我正想尋得些手印,不料那人是個老手,竟預先抹乾淨了。」 「這樣說,兇手倒是個有經驗的傢伙!」 霍桑應道:「對,是一個精細多智的人。我們確不能輕視。」他又指著鐵箱的內部,說:「瞧這箱板上的痕跡,似乎死者所存放的不是銀洋,卻是鈔票。你瞧,箱板上薄薄有一層灰塵,那裡不是有幾條指尖所劃的亂紋嗎?」 汪巡官又挽言道:「那麼被盜的數目約有多少?」 霍桑搖搖頭。「這問題我不能答覆,停一會問問死者的母親再說。」他順手把鐵箱的門閉上,又對姚國英道:「瞧這形跡,似乎那人向有剛刺了一刀,隨即解開他的衣鈕,摸出這鑰匙,開了鐵箱,把箱中所有鈔票取出,然後仍舊將鐵箱鎖上,更將鑰匙還在衣袋裡面,最後又扣上鈕扣。這種種可以想見那人的從容不迫。事畢以後,那人還能將箱門上的手印抹拭乾淨,更足見那人的臨事不亂和佈置的周密」 姚國英點頭道:「霍先生,你的見解真不錯。因此我又得到一個印證。你瞧,那第一扇窗的窗簾的右角不是給剪去一角了嗎?」 我的目光隨著姚國英的手指瞧向那窗簾去。窗簾的右下角果真已給剪去了一個尖角,約摸有二三寸寬。 霍桑聳聳肩,道:「唉,國英兄,你的觀察力真不錯。」他回身走到第一個窗口的面前去。「這窗簾的剪痕,我方才已經見過,以為是偶然的。但現在著來,我先前的見解是錯誤的。」他又取了放大鏡,俯著身子,在窗簾的剪角上細察。一會,他又說:「這窗簾的角確實是新近用剪刀剪去的。那被剪去的白紗下闊而上尖,恰成一個三角形。我瞧剪的時候,剪刀的鋒口分明是自下而上的。很奇怪……國英兄,你說的印證,可是指消滅手印說的?」 「是啊。那人染血的手指諒必曾經掀動過這個窗簾,後來自己覺察了,就用剪刀剪去。霍先生,你說是不是?」 霍桑沉吟了一下,點點頭:「對。這一層的用意,和在鐵箱面上的抹拭,當然沒有兩樣。唔,這個人真細心。 他用右手撫摩著他的下頦,眼睛不住地向四面流轉。他又緩緩地問道、「那剪下來的紗簾的一角你們可曾看見?」 姚國英搖頭道:「紗角,我沒有瞧見。」他又舉起手來指一指書桌。「剪刀倒已經看見過。那邊不是一把小剪刀?——」 「哼! 霍桑的一聲「哼」,打斷了姚國英的語尾。原來他的眼光早已射到寫字臺上,仿佛他在無意中瞧見了什麼緊要的證物。 ◎第四章 察勘 在三個人的愕怡之中,霍桑的敏捷的腳步,霎眼早已走到了寫字臺旁。我們三個人都急急地跟過去。霍桑的一隻手按在書桌面前的椅子背上,目光炯炯地凝注在書桌上面。我一時不知他瞧見了什麼,心中暗自納悶。因為姚國英所說的那把小巧尖頭的小剪刀,明明在書桌的左旁,然而霍桑所注意的,似乎並不在剪刀上面。我細瞧書桌上面的東西。桌的中央有一方吸水紙的紙版,四角包著黑皮,紙版上有一支毛筆,筆的一端擱在硯臺上面,硯池中還有餘水。桌的左旁有一把西式金花茶壺和一隻金邊白瓷茶杯,此外還有幾張新聞紙和幾本小說。我覺得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不知道霍桑為什麼張大了眼睛,瞧得這樣子出神。 一會,霍桑突的旋過頭來。「國英兄,這桌面上你可曾瞧過?」 姚國英訥訥地答道:「瞧是瞧過一次的,可是沒有瞧得仔細。」 「那麼你姑且再仔細瞧瞧。可有什麼可以注意的地方?」霍桑又回頭向我說,「包朗,你也來瞧瞧。這是一個很好的實驗觀察力的機會。」 我偷眼瞧瞧姚國英,咬著嘴唇,緊蹙著雙眉,神色很窘,顯見他對於霍桑的話完全沒有把握。我也重新向書桌上細瞧,竭力要想爭一口氣。可是桌子上實在沒有什麼特殊的東西足以吸引我的視線。除了剛才敘述的幾種東西以外,還有一個白瓷筆筒,一個黃鋼筆套,一隻紫色水盂,大半錠六角形的松煙墨,和一枚鏤篆文的白銅鎮紙。這幾種原來是書桌上應有的用品。那一種是霍桑所認為可以注意的呢?難道霍桑的眼光竟能透過木板,瞧見了桌子肚裡的東西? 姚國英說:「我瞧那支筆擱在硯子上面,並且去了筆套,硯池中又有餘水,可知是有人寫過字的。霍先生,這可就是你所說的應當注意的一點?」 「不錯。這不過是一點,還有更要緊的一點。」 我再度用我的目力。我的眼光從毛筆上移接到滲墨紙版上面,仔細一瞧,不由不失聲大叫。 我道:「霍桑,我瞧出來了!這紙版上的吸水紙,粗看果然是一色純白的,其實中間卻有一條分界——半是雪白而新的,一半卻微微帶一些灰色,顯見已受過幾天灰塵。分明上面的一張舊吸水紙已給撕去了半張,只剩了半張了。」 霍桑忽大聲道:「包朗,你的觀察力果真有驚人的進步!從今以後,我不怕沒有得力的助手哩!」 我不知道怎樣回答,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霍桑又向姚國英道:「國英兄,你明白了嗎?瞧這情形,似乎有人在這裡寫過字;寫好以後,就在這張吸水紙上印過一印。這樣,那字跡當然要留在吸水紙上。後來這上面的一張吸水紙,就因著有字跡的緣故,被人撕去了一半,所以才露出下面一層的新吸水紙。不過那上面的一層也算不得很舊。新舊的顏色相差至微,粗看自然不容易注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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