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青春之火 | 上頁 下頁 | |
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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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才說,令兄酒後回家,常常發酒瘋。他可是天天如此的?」 「這也不是。他不是天天喝酒的。有時他和朋友喝了幾杯,回來便要吵鬧。他的酒性是很可怕的。他吵鬧的時候,誰都不敢近他。我嫂子因著勸他的緣故,曾被他打過幾次。去年夏間和今年春天,我也吃過他兩次虧。第一次我因為他吵鬧不休,走下樓來。他一見我,不問情由,便舉起手來摑我一掌。第二次他獨個兒罵人,我勸了他一句,又吃他一拳。從這兩次以後,我就任他吵鬧,再不敢下樓。不過昨天的聲音實在太奇怪了,我才冒險走下來。」 那老婦又說:「先生們,這件事終要請你們給我兒子伸冤。因為有剛的脾氣雖然不大好,但此番明明是被人家謀死的。謀死的情由,我剛才已經說過,先生們諒必也明白了。」 「這是有性命出入的。若沒有確實的證據,不能隨便說是什麼人幹的。」 「證據不證據,全要靠先生們去找了。若說內幕中的情形已經非常明顯。別的莫說,但瞧昨天傍晚,擷英也和有剛大鬧了一場才回娘家去的。」 「唔,這個我已經知道……老太太,你剛才不是說今媳的哥哥叫顏小山,是做過縣知事的?」 「是啊。就為著伊家是做官的,所以伊才裝足威風,瞧不起婆婆和丈夫。其實伊真是一個白虎星,一進門就克掉伊的阿公,此番伊又狠心地弄出這樣的——」 那少女又插口說:「媽,別這樣說。這件事嫂嫂是不是有關係,到底還須查明了再說。你這樣子口口聲聲說定是伊,被顏家的人聽得了,不是要鬧出岔子來嗎?」 那男子也附和道:「是啊。我們不能先下斷語。兇手是誰,等到查明白了再說不遲。現在我再問一句。昨天他們夫婦倆的吵鬧,究竟為的什麼?」 老婦道:「哎喲!說出來也丟臉!擷英近來越發不對了!每逢有剛不在家,伊便自由自在地出去。這裡面的情形自然不必我說。可是有剛偶然說伊幾句,伊就破口相罵,鬧一個不亦樂乎。不但如此,伊自身雖不知檢束,一聽得有剛要納妾,伊卻反發足雌威,竭力反對。俗語說,養只母雞會生蛋。一個女人結婚了三年,自己沒有出息,又不守婦道,卻偏偏仗著母家的勢力,瞧不起我們。偵探先生,你想氣人不氣人,可惡不可惡?」 「這樣說,你兒子曾經要想納妾——」 我正聽到這裡,忽覺有一個細小的飛蟲飛進了我的鼻孔。鼻孔中的神經一受刺激,便禁不住打起噴嚏來。這無意中的一噴嚏竟驚動了憩坐室中的人們,裡面的談話聲音便立刻停止。 ◎第三章 屍室中 無意中的一個噴嚏造成了這樣的後果,我覺得很窘。霍桑也知道事情已弄僵,勢不能再偷聽下去。他向我皺皺眉,不發一言,便立直了身子,大踏步跨上正屋的石級走進去。我也懊惱地在後面跟著。 正屋的中間是一個客堂,排列著一組蒙著紫色絲綢的沙發椅座。地上鋪著一條灰白色的地毯。靠壁有一張紅木的半桌,供著許多古瓷古董,陳設非常富麗。這客堂面積很大,似乎除了特別宴會,尋常是不經用的。 那時憩坐室的門呀的開了,走出一個穿栗殼色花呢長夾袍的中年男子來。霍桑本來認得他。彼此就點了一點頭。後面還有一個穿袍褂留短須的矮胖子,卻不認識霍桑,只顧向我們打量。後來我知道那個和霍桑招呼的是北區警署裡的偵探長姚國英,就是先前在室中主持問話的人。他近來連破幾件盜案,很有些聲譽。還有那個矮胖子是本區的巡官汪熙年。我們在窗外聽得的一次粗壯聲音,便是這位巡官先生。 姚國英把江巡官和我們介紹了幾句,便一同走進憩坐室中。裡面有兩個婦人,一老一少,就是死者張有剛的母親和妹妹。裝束都很樸素。那老的年紀已有五十六七,皺紋滿額,膚色糙黃,雙目卻圓黑而有威光。少女的年紀約在二十四五,蛋圓形的面龐,靈活的眸子,臉上卻白得沒有血色。伊穿一件灰青素綢的薄棉襖,玄色的套裙,腳上是藍緞的繡花鞋。這時伊的左手執著一塊白巾,正在揉伊的眼睛。母女倆面對面坐著,相對淒然,顯然都被悲哀之神所控制著。旁邊還站著一個五十上下的老媽子,低沉了頭,好像牙齒在打戰,越發助長了這室中的陰淒恐怖的氣氛。 霍桑恭敬地鞠了一個躬,便向那年老的婦人說:「張太太,我們是令媳顏擷英女士請來的。不過我們的職務是在替死者雪冤,求良心和法律上的公道,不是替任何人作辯護來的。這一點請你別誤會才好。」 老婦向霍桑瞪了一眼,眼光中顯然有些敵意。霍桑卻裝做看不見的樣子,並不和伊的視線相接。 老婦慢吞吞地說:「先生,你們如果為有剛伸冤,那是再好沒有。我告訴你們,有剛是二房裡嗣過來的,今年二十八歲,是我張氏兩房的兼祧子。他討老婆已經三年,可是我的好媳婦還不曾給他生一個兒子。此番他遭了這樣的慘死,我張氏從此絕了嗣。你們若能夠替他伸冤,張氏的老祖宗也要感恩的。」 霍桑皺著眉,略略點了點頭,回頭向姚國英說:「方才你們的談話,我已經約略聽得幾句。這一著我是為順便省事起見,請你原諒。現在我要先看一看屍首……你們不是已經驗過了嗎?」 「是的,我和姚探長一同驗過了。據我看,張有剛一定是給人殺死的。」 我聽了他的話,不覺暗暗好笑。我知道我有口快的弱點,霍桑常說我近乎鹵莽。現在這位江巡官的鹵莽的資格似乎還要高我一級。 霍桑神色如常,閑閑地答道:「喔,當真是被殺的?你可曾得到兇器?」 「沒有。但從他的胸口的傷痕看起來,顯見是被尖刀致命的。」 「那麼這一件是謀殺案。是不是?」 「當然!我們找了好久,找不到兇器。即此一著,已顯見是被殺無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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