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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賤姓不幸

  這意外的命令非常有效。那阿土竟奉命唯該地把車子停下來。我想不出那發令的人是誰。伊的戀人已追繳而來嗎?或是因著伊的高呼的聲浪,被人疑做綁票因而來從中營救?

  我正自胡思亂想,忽見那女子已開了車門,走下車去。伊的兩足既已踏到地上,又旋轉身來取那皮包。那皮包既很沉重,伊又在慌亂之中,一時竟提不起來。我忽似受了本能的暗示,俯下身去幫助伊提,卻不料又引起了誤會。

  伊高聲呼道:「哎喲!你要搶我的東西?你——」

  「徐女士,別誤會。你的東西只要你自己不拿去送人,誰也不會搶。這是我的好朋友包朗先生。我可擔保他不會幹這樣的勾當。你盡放心。」

  我抬頭一瞧,車廂門口有一個穿黑色西裝的男子站在那女子的背後。他正是我的老友霍桑!

  我不禁歡呼道:「霍桑,你從哪裡來?」

  霍桑含著微笑,聳聳肩。

  「你認識這位徐小姐?」

  霍桑仍不回答。他會在這時候趕來解圍,委實出我的意料以外,可是我的疑團此刻還沒有到解釋的時期。他仍瞧著那姓徐的女子,繼續發表他的勸告。

  「徐女土,請恕我的冒昧。你的年紀還輕,大概還不曾瞭解戀愛的真諦。你想三星期的交誼,便聽人家的話,挨了鉅款逃走。這算什麼?能說得上戀愛嗎?現在你的對方已在公安局中。他曾犯過三次誘姦案子;他的已往的歷史也就可見一斑——唉,徐女士,你還懷疑嗎?明天你不妨到公安局去,親自看看他的照片和履歷……現在你父親在那邊汽車中等得不耐煩哩。來!我來給你提皮包,別的話讓你父親告訴你吧?」

  五分鐘後,霍桑已送姓徐的女子上了那另一輛藍色的大汽車,隨即回到我的汽車中來。那汽車第三次改變了方向,往愛文路進行的時候,霍桑靜靜地瞧著我,忽又咯咯地笑了笑。

  他說:「包朗,你今夜的豔福真不淺!」

  我答道:「別亂說!這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唉,你口中的酒氣多麼濃烈啊!莫怪不能得美人的垂青了!」

  「你還有閑的心思取笑?我正像陷進了五里霧中!」

  「這件事已經解釋明白了啊。你還有什麼疑團?」

  「疑團多著呢。現在我雖已知道這女子受了什麼拆白者流的誘騙,竟圖卷款私奔,但你怎麼竟也會參與其事?並且我還聽得一次槍聲,這種種疑團——」

  「唉,不錯,不錯。你當真還不明白。敝寓快要到了。我們到裡面去談吧。」

  霍桑的解釋是很簡單的,這姓徐的女子——很抱歉,伊的芳名我可不能宣佈——還只有十七歲,因著受了一個流氓的誘騙,意圖私奔。伊的父親發覺以後,竭力勸阻,終歸無效。後來他委託霍桑偵查對方的流氓,以圖根本的補救。霍桑探悉了他們私逃的日期,這晚上便守候在徐家的對街。那女子先從樓窗上望見了我的汽車,便誤認做伊的戀人已如約而至。不料那男子的汽車遲到了一步,就被霍桑揭破秘密。他先將那拆白的送進了公安局去,隨後同著伊的父親趕上來瞧我。原來霍桑早就等在那裡,所以當時我種種的舉動,和那女子的誤上我的汽車,霍桑完全瞧見。他又料定我的汽車是往他寓所裡來的,所以到底被他趕著。

  我等地解釋完畢,回想我先前的行動近於自擾,也不禁暗暗好笑。

  我道:「那末,我所聽得的槍聲也是聽錯的?」

  霍桑吐吸了幾口煙,笑著答道:「你的聽覺雖然沒有錯誤,你的視神經卻不能不算有些兒麻醉了。我常說酒能麻醉神經,減弱感覺,你總抱著辯難的態度。今晚上你可還有什麼話說?」

  「你真是善於找報復機會的!據你的口氣,莫非我瞧錯了一個窗口?」

  「是啊。如果今晚上你沒有被酒力所困,當然不會有這個誤會。」

  「這也難說。那時汽車的進行很迅速,那一排屋子的構造又同一式樣,假使你和我易地而處,你的感覺縱勝我多多,在一瞥之間,你敢保得定不會弄錯?況且我們在『接頭人面』一案之中,也曾有過同樣的經歷,難道那顧榮林巡長也是受了酒力的影響?」

  霍桑忽丟了煙尾,立起來打了一個欠伸,笑了一笑。

  「包朗,你說我善於我報復的機會,你的口才也不惜啊!我辯不過你,以後你盡放量地縱飲好了。夜已深了,你夫人也許已等得焦須,我不敢屈留你了。不過你今夜裡的經歷,若要我保守秘密,不在你夫人面前提起,那你也應付一注相當的代價才行。」

  「好了,別開玩笑吧。那隔壁的槍聲又是什麼一回事?我還不明白。」

  「我也不仔細。不過這裡面並無犯罪意味,用不著你我勞神。那是可以保證的。」

  「那末究竟有什麼作用?你既已知道,何必再賣關子?」

  「據我所瞧見的,那隔屋的人,大概新近置備了一件避彈馬甲,先後開了三槍,分明在實驗那馬甲的效力。這件事委實太湊巧了,才造成你這一次意外的豔遇。」

  「還有『哎喲』的呼聲,又怎樣解釋?」

  他疑遲地說:「這個我還不能答覆你。但明天你如果肯勞駕一次,親自去調查一下,這疑團總也可以打破的。」

  經過了三十六個小時,這個疑團方才得到了打破的機會。霍桑所說的實驗避郊馬甲話果真實在。那人叫做李傳福,在振大紗廠裡當經理。一個月前他曾險些兒被綁;因此,他特地置備了一件馬甲,以防後患。那晚上他開到第三論時,子彈從馬甲上反射出來,幾乎射傷他自己的手背,他才驚呼了一聲。接著,他便也丟了槍熄燈睡了。

  還有一點,我不能不補敘一句。那晚上汽車夫阿土竟擅自容許那女子上車,當時也曾使我一度疑訝。事後我方才查明。那女子向阿土問過一句話:「這可是包先生的車子?」阿土誤會是我的女朋友,才有這個誤會。原來那個叫做梅村的流氓,又恰巧和我同姓。因此,我在結束這小小疑案的時候,不能不歎一句「賤姓不幸」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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