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灰衣人 | 上頁 下頁 | |
一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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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卜棟仁名義上總算是我的朋友,卻居心叵測,做了破壞我家庭的仇敵。他家裡有錢,又生就一副勾引婦女的嘴臉。秀美正自耐不住清貧,所以不多見時,他們便成全了他們所謂的『自由』!有一天,秀美竟拿了伊所有的東西,一夫不回。我知道這事于蔔棟仁的誘惑,正待借重法律的救濟,破壞他們的獸化式的自由。不料第二天,那董貝錦律師党來了一封信,聲言秀美因著受我虐待,故而要求離婚,並且還要素我贍養費用。這種憑空誣陷的說話既出情理以外,無論哪一國的法律,在勢當然不能成立。「是在這個時代,法律好像是有錢人的專有武器——換句話說,金錢的勢力盡可以變更法律!一連開了三廢,那董x錦仗著利嘴,又仿造了幾種虛偽的證據,竟使我到底失敗!霍先生,我一向聽得你的大名,知道你是注重正義公道的。你想我受了這口怨氣,有什麼對付方法?上訴,要錢;請律師,要錢;我沒有錢,有什麼法子?霍先生,那時候我幾乎要發瘋了!我在一忿之餘,便打算自殺!」 他說到這裡,臉色忽發青白,雙眉緊鎖。他的身子像要挺直,可是沒有效果,他的腰仍有些彎。他的右手也按在他的腹上。我料想他的身體上一定有什麼難受;或是他提起了失意的心事,刺激太厲害,才有這種慘變。倪金壽和楊寶興雖依舊靜默,但神氣上似也受了些激動。霍桑一進很沉靜地聽那人講話,一邊卻一眼不多地維在他的臉上。 霍桑忽問道:「你為什麼如此?可是腹中覺得疼痛?你莫非已經——? 那人忽把左手亂搖了一陣,接口道:「你們別多問了。我的活快要完了。我現在再把我親手幹的這兩件案子的情形告訴你們。我起先雖有自殺的意念,後來一想,我這樣子默默地自殺,真是白死;不但給這一對狗男女暗笑,別的人知道了,也要說我是沒用的弱蟲。因此,我就定意先把這幾個人處死了,然後再死。這樣,不但可以報我個人的私仇,也可使那些和我同樣受屈飲恨的人吐一些氣! 「我所得這兩個狗男女到杭州去行婚禮,直到七八天前,他們方才回來。我又打聽得他們回來以後,每夜要往中華舞臺裡去。我要下個,再簡便沒有。 「我一想到那可惡的董貝錦,又打算把他做一個榜樣,給一般玩法的律師們做一種棒喝。律師的地位本來很崇高,他們的天職就是保障人權——尤其是一般無產無勢階級的平民,更需要他們的保障。但像爸貝錦這樣的人,眼中只有金錢,哪裡還有法理?還談得上保障人權?這種人實在不應再讓他留在世界上,幹那傷天害理的事情!我查得他每夜要到什麼總會裡去,回家時約在十二點左右。我定意先把他治罪,然後再和那卜陶二人算帳。我把我的衣服賣掉了,設法弄得了一支手槍,就在昨天夜裡到華盛路去守候。 「我等到了十一點左右,忽見董貝錦坐了車子回來。那時我因為隔壁有一個鄰居的醫士出來,還有那個車夫不曾走開,有些顧忌,不敢就冒昧下手。後來我聽見那醫士高聲喚車。我想我若要等這醫土走遠了然後動手,董貝錦必早已進去,時間已來不及。因此我就匆匆忙忙地發了一槍,接著便拔步向東而逃。我奔到轉彎角上,忽和一個人相撞。我雖吃了一驚,幸虧那人立足不穩,倒在地上,到底被我脫逃。我便趁這機會,隨即趕到中華舞臺去,結果了那好夫奔婦。 「我到中華舞臺時,買了一張廂位票,一直上樓,瞧明瞭那兩個人的座位,便悄悄地進去。說也奇怪,我結果這兩個人,前後不過一兩分鐘,再爽快沒有!我的目的既達,仍從容地走下樓來,乘著看客們紛擾的機會,從容地出來,絕沒有一個人阻住我的去路。那時我得意已極,走出戲院的大門時,我幾乎要縱聲大笑!我那時本準備一死,即使當場有人把我捉住,我也決不抗拒。可是我回到寓處,一路上仍安然無事。這半夜我睡在床上非常酣適,實在是一個月來第一次的安眠! 「今天早晨起來,我正自榜漫無主,不知道怎樣解決我糯來的生命。我又改變了意念,很想逃往遠方去另謀一種生活。我買了一張報紙,瞧瞧夜來的事是否已經發覺。報紙上果真有兩節新聞,但我讀了華盛路的一節,不由不使我大吃一驚,又覺得異常抱歉。原來昨夜死的一個,叫做羅維基的西醫,並不是那個董貝錦! 「我才知昨夜匆忙之間,發槍不准,錯打了人。那時他們二人並肩站著,面前又有一顆樹幹遮隔我的槍彈,便誤中了那個西醫。當時我匆促逃避,所以還不曾知道。我因這件事心中又躊躇了好久。後來我定意,一不做二不休,我若不把這個惡漢結果,心中實不能安逸。所以今天夜裡,我又決定再冒一冒險。我在發佈棉施外面罩了一件黑罩袍,仍到他寓前去守候。我從下層窗上瞧見了他的影子,他正在裡面讀報。我因又向窗上發了一槍,立即把他打倒。現在我的目的已達,雖死也可以瞑目。不過我的死,應得由於我的自動。我的良心上既沒有犯罪,故而我也不願意死於法律的罪名之下。」 他的氣息淋淋的越發急慢了,似有不能繼續的神氣。他的末後幾句說話,聲音也特別低沉。他的身子越發彎下了,目光也呆定著,面容越發灰白,眼皮已抬不起來,嘴唇上也沒有一絲血色。 倪金壽忽作驚駭聲道:「我瞧他的樣子,莫非他剛才中搶的時候已取了什麼毒藥?」他立起身來。 霍桑也立起來,點頭道:「正是,他一定已服毒無疑。我看大低已來不及挽救哩。」他走到那人的旁邊去。 倪金壽走角人的面前,問道:「那末,你叫什麼名字?你還沒有說過。」 那兇手的眼睛已經合攏了,短促地喘著。他的頭低垂在他的胸口,並不回答。 霍桑喃喃地歎息這:「這人也怪可憐!他自己以為他的目的已完全達到,但他怎知道這裡面另有曲折呢? 倪金壽的嘴唇努了一努,點點頭表示會意,但我和楊寶興二人卻還莫名其妙。我不知道霍桑所說的另有曲折又是什麼一回事。 楊寶興禁不住問道:「霍先生,還有什麼曲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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