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灰衣人 | 上頁 下頁 | |
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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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先生?」 「是。羅維基醫生。你剛才不是和他在電話中接洽過的嗎?」 那人緩緩舉起手來,把嘴裡的雪茄煙取下,他的烏黑的眼睛在流轉,但仍盯住在我的臉上。 他冷然地答道:「你說的什麼話?我一句都不懂。你這樣冒冒失失地闖到人家房間裡來幹什麼?」 我仍保持著鎮靜態度,婉聲問道:「你是不是姓金?」 他點頭道:「是!」 「那末,你的大名不是叫虎臣嗎?」 「那卻錯了。但你是誰?到這裡來究竟有什麼事?請你先說個明白。不然,我要不客氣了。」 他的態度並不慌張,卻很鎮定。我真誤會了嗎?不!我不相信。不過我一時也找不出攻擊的方式。 我又說:「那羅維基醫上你不是認識的嗎?我就是他派來的代表,特地來和你商量一件事——」 他忽而舉起右手,厲聲阻止我道:「喂,先生,你弄錯了。我不認識什麼羅維基,更不知道你代表的是什麼事。請你回去弄弄清楚,再來找你所要找的人。對不起,我這裡不便屈留你!」 嗜,他居然下逐客令了,我勢不能再捱在裡面。但我究竟是誤會嗎?我敢說一定不是!因為我聽了他的不純粹的上海方言,和我剛才在電話中所聽得的完全相同。但他此刻既然不肯承認,我也沒有權力強制他承認。況且他的勾當是什麼性質,我還沒有知道。我毫無依憑,當然不便鹵莽從事地就叫警察把他拘起來。 那時我將計就計地道了一聲歉,退了出來,打算另謀對付的方法。我重新到那賬房裡去找那姓江的職員。 我問道:「那七十一號的旅客有些可疑。你們可知道他的來歷?」 姓江的答道:「包先生,我們委實不知道。他進來時就預付兩天房金,別的都不知道。」 「有沒有人來訪過他?」 「這要問樓上的條房們,我們這裡並不留意。包先生,你要查究這個人,可是他犯了什麼案子——」 我正待答話,偶一回頭,忽見這個瘦長的人正從樓梯上匆匆走下來。他的身上已罩著一件棕色雨衣,頭上戴一頂淡灰色的呢帽,帽邊沿壓得很低。但他的高顴瘦頓的面孔卻逃不掉我的眼光。我急忙把身子閃在一根柱子的後面,避去他的眼目。他下了樓梯,頭都不報,便匆匆地向外。他準備逃走了! 我忽見脹櫃外面有一輛旅館中送信用的腳踏車。我情急沒法,使低聲向那姓江的職員商量。 「對不起,這車子我借用一用,回頭就可以奉還。」 我不等他的許可,急忙取了那輛車子走出旅館。那金漢成早已出了門口。我先站在門口,裡面向外一望,果真不出所料,他正在跨進一輛汽車。那汽車是白牌黑字,分明是出租的,號碼是六三三。我暗暗地記著,心中不免擔憂,就急急地將污泥的雨衣穿上,撩起了長袍,把腳踏車推上馬路,等到汽車一動,我也就鼓輪跟蹤。 雨還是絲絲地下著,路上的車輛也寥寥無事。幸虧那輛腳踏車非常輕快。前面的汽車似乎圍著地面太滑,也並不開足速率。我和那汽車的距離約有二三十碼,以防他疑心。那汽車駛到了花衣橋街口,竟也轉彎向南,一直沿著電車的軌道進行。 他莫非要到羅維基家去嗎?如果這樣,這個悶葫蘆不久就可以打破。但汽車經過了華盛路口,依舊向南,它的速率似乎增加了些,我有追趕不上的危險。我使足了腳力,奮命地冒雨進趕,終覺得越高越遠。我的渾身的熱汗抵禦了一路上的寒風細雨。到了黃林路口,遠望那汽車後面的紅燈忽又轉彎,事情有些尷尬,這一轉彎,也許要失蹤瞧不見了。但我並不灰心,我的兩腳仍一息不停地踏著。等我趕到轉彎角時,忽見那汽車正停在角上,剛要調過頭來;再向前一望,前面有一個人正在急步前進。我看見了那人頎長的身材,才松了一口氣,料想他一定是為了小心起見,不到目的地就下車步行。我自然也不能不謹慎些,輕輕跳下了腳踏車,故意遠遠地靠著路邊進行。那人忽又向北轉了一個彎,向斜文路去。等我追到轉彎角上,卻已不見他的影蹤。 我向左右一望,見有一條弄叫守德裡。街上卻沒有行人。我奔到弄回一望,果然又看見那人正站在弄底一家的石庫門前,似在那裡敲門。我在弄環停一停,看見他已推門而入。唔,他的地址已落在我的眼裡,後部的文章也就容易著筆了。 我把腳踏車在弄回暫放,搓一搓僵木的手指,平一平喘息,隨即輕輕地走進弄去。弄中有兩三盞電燈,但不見人影,寂靜無聲。我打算先瞧瞧那屋子的門牌,就一直走到弄底,燈光照見那本底一宅是九號。但我站住在這屋子的門前,裡面沒有聲息。我又向門縫裡窺探一下,竟也沉黑無光。我不禁疑講起來。我明明看見那人進這本一家的門口裡去的,怎麼裡面沒有燈光。我一轉念間,不覺微微一震。莫非這個人已經覺察了我在後面跟蹤,故而用一個金蟬脫殼之計,此刻他已從這屋子的後門裡脫身了?但無論如何,這屋子總是一條線索,我也不能輕輕放過。 我想到這裡,我的手不期然而然地在門上推了一推。木料那門並沒有閂住,呀的一聲,竟自開了一些。我停了一會,裡面仍舊黑輟輟地沒有聲音。我索性把門再推開少許,探頭向裡面一瞧,仿佛黑暗中有一個人站著,目光映眯地向我凝視。我不由不一陣寒凜,連忙向後倒退。那人忽而直奔出來,舉著什麼東西,直向著我的頭部擊來!我要想退避,卻已來不及了!我但覺額角上被什麼東西擊了一下,痛得厲害。 砰! 迷糊中我還辨得出那是槍聲。我的身子再不能支持,一陣眩暈,我便完全失去了知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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