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怪房客 | 上頁 下頁


  霍桑飾著身子,從床底下把那一隻煤油箱改造的小箱子拉出來,隨手開了箱蓋,忽而從箱中取出一隻死的白雄雞!

  霍桑嘴裡發了一聲驚喜的呼聲,仍舊把死雞丟下。他回轉頭來,從我手中搶了那部符咒大全,先翻開了目錄一瞧。隨即把第三本書翻開。翻到一頁,便指給我瞧。「炳生兄,這就是全案的關鍵。包朗,你也來瞧瞧。這也可以增長些常識。這是什麼一回事?我越發如墜入五里霧中,我看見霍桑指著的一行,印著道:「求財得彩法……先時齋戒茹蔬三日,於黃道吉日之破曉前,四目不見:殺公雞一,蘸血書後列之符一通。書符時,應念咒如次,藏此符於身,凡摸彩搖會,定可得中。這兩行字後,又附著一道符形,和四句不可解釋的咒語。我和縣炳生二人,正自面面相覷,霍桑又向夏炳生說話。「炳生兄,現在你總明白了。這葉時仙實在沒有殺人,只殺了這一隻公雞。他所以要殺雞的緣故,就因為他要發財,便想入非非,畫了符去買彩票。你現在趕緊回廳去,在他身上搜一下子,一定可搜得到這一道相同的符也許還有一張彩票!

  我這時才恍然明白。原來是這樣一出滑稽的把戲。我既夢想不到,竟也認假作真。

  我問霍桑道:「這一齣戲真是不可思議的。但你又怎樣知道的?」

  霍桑答道:「我剛才聽了施掛的話趕來,也是和你一樣吃過一回虛驚的。但我趕到這弄口的時候,曹勝標恰正把他捕住。他聽說他已蒙了殺人的嫌疑,嚇得失了魂魄,急忙把這事的真相和盤托出。我一聽便深信不疑,但曹勝標卻以為他完全說謊。炳生兄,現在這些東西都是你眼見的。你就回廳裡去,把這件事弄個明白,免得再誤會下去。不過他們在釋放葉時仙以前,應得限他在短期中遷居。否則這位馬姓的二房東疑心生暗鬼,也許真個會鬧出亂子來。」

  夏炳生似乎還有些半信半疑的樣子,問霍桑道:「那末,還有那個昨夜裡和他同住的人可也有著落沒有?」

  霍桑答道:「那是他的朋友。昨夜裡那朋友再三向他商量,他才留了他一夜。今天一早,他捐了鋪蓋,送他上火車去的。他還說今天天明以前當他獨自畫符的時候,他的朋友忽在帳子裡夢魔呼叫,幾乎壞了他的大事。他說這朋友是往無錫去的。你們若要證明這句,也不是辦不到的。」

  霍桑說完了,向我招呼了一聲,先行下樓。我也就跟著同下。他又向那姓馬的老婦解釋了幾句,才同我一塊兒出來。

  我們到了外面,霍桑才向我說:「這一出把戲,就圍著葉時仙借了些小費,自己鬧出來的。」

  我說:「我不明白你的說話。他惜什麼小費?」

  霍桑說:「他以為殺一隻雞,用不著特地去買刀,就打算把二房東的尖刀借用一回:他又過分周到,先把那刀取出去磨了一磨。這事既然是秘密的,他自然不便告人,因此才鬧成滿天星斗。否則,他如果悄悄地買一把刀,豈不是完全沒有這一回事了嗎?」

  那葉時仙在警廳裡供明以後,又剖明瞭幾則較小的疑點。他身上果真有一道雞血畫的符,並且他送了他的朋友上火車以後,已順路買了五塊錢彩票。他所以有這發財的妄想,就因他見報紙上登著的符咒廣告,說得天花亂墜,引動人心。三天前,他又偶然買中了十元的彩洋,他便定意利用符咒,大買一買,滿望發一注橫財。至於那晚上他玩弄了好久的銀圓,實際上他只是盤弄著那得彩的十塊錢罷了。

  這一件看似滑稽而含有社會問題的案子,既已完全揭露,不禁引起了我的慨歎。

  我歎息說:「彩票足以引起人們的僥倖心和貪心,容易使人起不勞而獲的妄念!實在是最害人的東西!」

  霍桑也哽咽地說:「是啊,不過這裡面還有根本的問題。這幾年來,時亂年荒,一般人的生計很難,便容易想入非非。幾千年的迷信的勢力,至今還籠罩著整個的社會,那些畫符念訣作法鬥寶的神怪小說又在推波助瀾。教育這樣低落,一般人的常識,又非常缺乏,才會演出這種荒謬可笑的把戲!唉!我不知道這種可笑而又可憐的事實,到幾時才能絕跡於我們的社會!唉!可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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