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白衣怪 | 上頁 下頁


  01、古怪的來客
  02、半個足印
  03、白色怪物
  04、意外的變動
  05、凶案
  06、一個患風病的人
  07、發案經過
  08、新的線路
  09、幾個推想
  10、兇手已查明了
  11、拘捕
  12、霍桑的工作
  13、伊的供述
  14、義務辯護
  15、這怪物是誰
  16、我的見解
  17、出乎意料的發現
  18、兩種供詞

  ◎一、古怪的來客

  人們都說偵探生活是一冒險生活。是的,這句話我自然承認,不過,據我的經驗所得,我的意識中的冒險的定義,也許和一般人的有些差別。我覺得在偵探生活的冒險之中,往往使人的神經上感受到一種欣羡緊張的特殊刺激。這是一種神經上微妙的感覺,原不容易用文字的方式表示的。舉些具體的例子吧。譬如:黑夜中從事偵查,或捕凶時和暴徒格鬥;或是有什麼狡黠的宵小和我們角智鬥勝,用計謀來對抗計謀,處處都覺得凜凜危懼,而神經上同時可以感受到一種興奮的刺激。這樣的刺激,至少在我個人的主觀是很有興味而足以饜足我的需求的。

  我和我的二十多年的老友霍桑從事探案以來,所經的疑危案子,何止二三百起,其中危險的境界,和疑難的局勢,不知經歷了多少。例如在那黑地牢事件中,我曾遭到槍擊,灰衣人案中,我又受過暴徒的猛襲,幾乎喪失我的生命,而所獲得的報酬,也即在這一種微妙的刺激。如果我的冒險的見解也和尋常人一般,那麼我早應知難而退,即使我為著服務社會的責任心所驅使,也盡可另尋途徑,又何必有時竟放棄了固有的職業——著作生活——而跟著霍桑去幹那非職業的冒險勾當呢?

  這一件案子在我的日記之中,也可算是一件有數的疑案。那案子迷離曲折,當時我身處其境——事實上我也曾充任主角的一分子——仿佛陷進了五里霧中,幾乎連霍桑也無從著手。並且這裡面因著性質的幽秘詭奇,還有一種恐怖的印象,至今還深鐫在我的腦中。不過在這案子的開端,卻又似帶些兒滑稽意味。從這滑稽的僵局上觀測,誰也料不到那結局會如此嚴重。

  那是七月三日——夏令氣候最炎熱的一天。寒暑表上升到九十六度。清早時紅灼的日光,已顯露出酷熱的威嚇,連鳳姊姊也躲得影蹤全無。乾燥的空氣,使人感覺得呼吸的短促,幾乎有窒息之勢。我每逢夏天,總在清晨時工作,中午以後便輟筆休息。可是這一天清晨時既已如此炎熱,我的規定的工作,也不能不暫時破例。我趁這空兒,別了我妻子佩芹,到愛文路去訪問霍桑。想不到這一次尋常的造訪,無意中又使我參預了這一件驚人的疑案,同時使我的日記中增添了一種有趣的資料。

  我到霍桑寓裡的時候,還只七點一刻。霍桑已從規定的清晨散步回來——這種散步工作,他在二十多年以來,無論寒暑風雨,從來不曾間斷過。我踏進他的辦公室時,他正坐在靠窗的那張鋪著蔑席的籐椅上。他上身穿一件細夏布翻領的短袖襯衫,下身穿一條山東土產的府綢西裝褲,足上已換上了一雙細草織成的拖鞋。那籐椅的邊上,堆了好幾本書,堆疊得不十分整齊,籐椅旁的地板上,另有一把蒲扇——關於這蒲扇,他曾發表過一番借此活動肢體的哲學見解的——和一隻玻璃杯子,杯子裡還有些剩餘的牛乳滴,分明他的簡單的早餐也已完畢了。

  他一瞧見我,突的立起身來。他的精神飽滿的臉上,顯出一種熱誠的笑容。他開口和我招呼。

  「包朗,你兩星期不來,竟累我閑了兩星期。你好忍心!」

  我一邊把草帽放下,又卸了我的一件白紗布的上褂,一邊也笑著答話。

  「笑話,我難道是製造罪案的人?你空閒沒事,怎能抱怨及我?」

  「不,我有一種直覺——不,一種迷信。自從你婚後和我遷居至今,每逢你到我這裡來,往往會有奇怪的案子跟著發生——你雖然不是製造罪案的人,卻可算是一個供給罪案的引子——媒介人。」

  「那麼,今天我總要讓你失望一次了。不但我沒有帶什麼案子給你,並且像這樣的熱天,我可以保證,也不會有人登門請教。」

  霍桑忽皺著眉頭,摸摸他的下頦,重新回到籐椅上去,佝僂著把地板上的一柄蒲扇拿在手中。

  他咕著說:「這句話再掃興沒有!你豈不知道我是耐不住空閒的?」

  「喜動不喜靜,雖然是你的素性,但在這樣的天氣,你的腦子能得暫時休息一下,也未始不是一種調劑啊。」

  我說完了話,也在那只他斜對面的圈手椅上坐下。我瞧瞧這辦公室中景狀,已略略有些變動。那只靠壁的書桌,已移動了地位,放成折角形。那窗口裡進來的陽光,便從斜側裡射到書桌上面。桌子面上除了墨缸、筆桿,和始終不空的煙罐煙盆以外,似乎又增加了幾個墨漬和紙煙的燒痕。書桌上的書籍文件,和零碎而沒有粘貼的報紙剪條,仍舊堆疊了滿桌。還有幾隻化驗用的玻璃量杯,卻和一個插著一叢嬌豔欲滴的紫薇花的古鋼瓶,亂放在一起,顯得十二分不調和。這量杯分明是他用過以後隨便留在桌上,不曾放歸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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