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溫迪·霍恩斯比 > 真相難白 | 上頁 下頁
四三


  「那兒一年四季到處都是遊客,你無法獨自一人在沙灘上散步。你也無法在水中游泳,因為那兒天氣太冷,氣候太糟。在舊金山,你所能做到的就是看看水,而在這裡,你卻能真正地進到水中。」

  「我很懷念那些拜訪你祖父祖母的日子。」

  「媽,瞧你說的,好像他們從未來過這兒似的。」

  「你說得對。」我從她手中拿過一根橡皮筋,綁在她的辮子的末端,「無論如何,兩年內我們不會去任何地方,直到你和邁克爾都找到各自的歸宿。」

  凱茜向後一靠,倒在我的懷裡,拉著我的手去摟她,她的頭擋住了我的視線。

  「媽媽,這麼說,你打算與麥克結婚?」

  「什麼?住在一個小樹林裡終了一生?我不想這麼做。」

  凱茜笑了起來。她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奧斯卡和麥克一塊兒回來了。我們在客廳的沙發上為奧斯卡鋪了張床。麥克看起來精神非常沮喪。我們回到樓上的房間後,他把去裡西達病殘者康復中心的經歷告訴了我。

  「我不能把爸爸留在那兒。」麥克看起來已精疲力竭,「那兒挺乾淨的,但這是我所能講出的最好的方面了。那兒的環境還過得去,吃的卻盡是澱粉一類的食品。我爸爸有糖尿病,無法長期食用通心粉和麵包。那本介紹它的小冊子說工作人員中有專業顧問,但實際上整個工作時間都是一個大學畢業生在勉力支撐。爸爸會把他咬得粉碎,吐得他滿臉唾沫的。四個人住在一間小屋子裡,不能帶自己的家具。一月探望三次。此外,他們還有許多令人難以接受的規則。」

  「你認為特羅納那兒會好一些嗎?」

  「只能希望這樣了。我知道有兩個傢伙把他們的父親安置在那裡。他們能擁有一間自己的屋子,一台自己的電視。雖然沒有一個地方會十全十美,但我希望爸爸能保留一些尊嚴。我擔心的是特羅納太遠了,開車也得六個小時。」說著他低下頭來,用手托著下巴,「而且費用非常貴。」

  「看看這個。」我坐到床上,和麥克挨著,把麥克斯所列的一串數字遞給他看。

  他看了一遍,贊許地點了點頭:「如果你接受這些條件,你就解放了,你就有錢付凱茜的學費,而且可以辭去那個電視臺的工作,從事你自己的電影事業了。」

  「邁克爾說如果奧斯卡去特羅納的話,你就無法退休了。」

  「暫時不能退休。」

  「你能一直這麼活著嗎?在你有生之年,你還有多少個日子得與香農、蒂娜、佩恩他們一起度過?」

  「我幹這行已經有25個年頭了。我還可以再幹一段時間。」

  「不要再幹下去了,不要再簽任何合同了。」我把那張寫著所有數字的紙塞回他的手裡:「我們可以一起照顧奧斯卡。」

  起初,他仿佛有點迷惑,但他馬上就把那張紙塞進我的手裡,「不要這麼想,瑪吉,這是你的錢,我不能用。」

  「讓我休息一會兒吧!」我說著坐在他的膝蓋上,把他向後推倒在床上。我用手按住他的肩膀,吻著他的臉、他的脖子,然後解開他的襯衫,吻著他那充滿男性氣息的胸膛,「你不用還我,這是我的投資。」

  § 17

  星期五早上,我家的廚房幾乎變成了小飯館,有好幾個人在這裡吃早飯。

  當我下樓去取我今天的第一杯咖啡時,麥克斯叔叔和爸爸敲響了後門。幾分鐘後,麥克結束了晨跑,也進來了。

  「大家早上好!」我邊打招呼邊將一把椅子放在麥克的旁邊。

  「坐,坐。」麥克斯將一個碟子放在我面前,「快吃餅,味道很好!一個叫康妮的女士打電話說她的車出問題了,會遲到幾分鐘。」

  「是阮凱。謝謝。」我親了親叔叔的臉頰。

  吉多和蘭娜一同進來。吉多熱情他說:「去舊金山的飛機中午起飛,我們的袋子放在車上,工作人員將在機場同我們見面。你願意和我們一起去嗎?」吉多一口氣將話說完。

  「不是在今天中午,」我給自己倒些果汁,「也許是明天上午。阮凱正往我們這兒趕來,我希望她會同意在攝影機前談談包貢。如果她同意了,那一部分片子就能拍得很不錯,你說呢?現在,我的帶子上已經有了麥克所有的小冷面殺手,我們還需要再充實一下。下週一開始就可以大致地編輯一下了。」

  「棒極了!我對這個節目期望值很高。」蘭娜高興他說。我看到她將果汁弄成霧狀灑在薄煎餅上,幸而我以前曾見過她朝嘴裡塞過許多奇怪的東西,不然今天肯定會感到吃驚的。

  「對,」吉多沒來由地應道,然後轉向我,「今天我不用走了。希望我留下來和你一起照應阮凱嗎?」

  「多謝了。但我想如果我們單獨在一起,她會更健談些。」

  吉多說:「我們可以返回A計劃,在小西貢拍新年遊行。我們沒必要去舊金山,那就能省下許多錢和精力。」

  「閉嘴,吉多!」蘭娜朝他猛拍一巴掌。「我們就要走了。你倆都答應我要辦一個極好的聚會,聚會上人擠得就像西海岸狂歡節的最後一天,你就是這樣告訴我的。我可不想錯過這樣一次聚會。如果你認為我害怕節衣縮食,那就更不對了。我最不願聽的就是要待在家中。」

  正當我對蘭娜說「再來杯咖啡」,以平息她的火氣時,外面響起了巨大的爆裂聲,驚得每個人都跳了起來。

  「怎麼了?」蘭娜一下子竄起老高。

  「不,她不想要咖啡了。」吉多答非所問他說。

  「只是些小孩子。」麥克抬了抬頭,又把那堆資料放在身後的乾洗機上。然後,他看著我說:「吉多提了個好建議。」

  蘭娜又在榨果汁了,同時問道:「麥克,那是什麼聲音?你就不能出去看看?像是槍聲。」

  「什麼?蘭娜,你想讓我出去,然後挨一槍?」麥克笑道,「那只是舊曆新年的開門炮,孩子們手裡一直拿著爆竹,直到在聚會上把它們放完,才會安靜下來的。」

  「一直等到你到達舊金山,蘭娜。」凱茜說,「也就是說,如果這麼小的爆竹就令你心跳不已,那你最好戴上耳塞。」

  麥克斯也插言道:「我覺得卡斯特羅區的萬聖節前夕比新年更像狂歡節的最後一天。」

  「決不要參與最後一天的狂歡節。」爸爸提議道。

  麥克朝薄煎餅大淺盤抓去:「昨天,我看到一個傢伙在唐人街上向小孩子們賣喜慶炸彈和瓶式火箭,裡面最大的一種是M—80S。就在拐角處站著一個穿制服的警察,那個該死的警察對此居然無動於衷。」

  凱茜一聽,立時活躍起來:「你給我買了嗎?麥克。」

  「沒有,我沒給你買。」麥克拿了幾張薄煎餅,把大淺盤遞給她。「住在木房中的人不會蠢得去帶爆竹。爆竹不僅是違禁品,更是危險品。」

  凱茜模仿著麥克那種自以為是的腔調說:「如果你不讓人們在新年期間放爆竹,他們就會朝天鳴槍了。在舊金山,每個人都有爆竹。」

  「舊金山以前曾被燒得一片焦土,小威瑟斯小姐。你以為這不會再次發生嗎?」

  「不要再挑釁了,麥克,這要麼是爆竹響,要麼就乾脆是意外的額葉白質切除。」凱茜說。

  蘭娜的頭左右擺動著,就像一位觀看網球賽的觀眾。她轉向我問道:「他們不是很親密的嗎?」

  「他們只是互相逗樂而已。」我答道。蘭娜看起來很緊張,對她而言,我們的家庭生活就像未知的新玩意兒。

  麥克此時向我詢問道:「誰負責那裡的演出?沒人負責嗎?」

  「火車按點運行,這還不夠嗎?」我心中不止一次地想,不管麥克口頭說什麼,其實他都不會很容易就退休。在他25年的警探生涯中,只要發生他可以干預的事情,他決不會袖手旁觀。我有些擔心地問他:「你對那個唐人街的警察說了些什麼嗎?」

  「我當時是想對他說『該理髮了』,他後面的頭髮都快到衣領了。警察局讓步行巡警穿上短褲和銳步鞋,結果怎麼樣呢?長頭髮,軟底鞋,大肚子。這類傢伙衣冠不整,應該有人告發他們。」

  我站起身,去親吻麥克精心修飾的頭頂,告訴他:「好消息是,麥克,不管怎麼說,爆竹和大肚子警察都是別人的事情。」

  邁克爾第一次說話了:「除非他們燒毀這所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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