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溫迪·霍恩斯比 > 77街安魂曲 | 上頁 下頁
四九


  查克·凱倫伯格出現在他身後:「你遲到了。但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給你留了些午飯。進來吧。」

  「午飯?」我說,「你的邀請也太不誠心了吧,凱倫伯格。是什麼使你認為我一定會來呢?也許我幾天都不會看到你的小紙條。也許永遠不會看到。」

  凱倫伯格不再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而是高興地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會發現我的小紙條的。我只是沒有想到你反應如此遲鈍。」

  「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說,「假如這樣做是不是會更簡單一些呢?比如在麥當勞或者別的什麼地方約定一次見面;而把公園裡發生的戲劇性的一切和這張紙條都省略掉?」

  「太冒險了。」卡洛斯說。

  「對誰太冒險了?」我問。

  「在和你談話之前,卡洛斯必須先檢查你一番。」凱倫伯格說,「他已經知道你沒問題了。相信我,他為你擔心甚過於你為他擔心。是不是,卡洛斯?」

  我從這張臉看到那張臉:「你們真喜歡做遊戲!」

  「這可不是遊戲。」卡洛斯遞給我一張我們倆在公園裡的照片。它照上了我全部的臉,但焦點卻是在我身後那個人身上。「想起了什麼人沒有?」

  「天哪!」我大叫一聲,照片上是傑克·紐克斯特從一個杜松樹籬後面偷看,「他是怎麼找到我的?」

  「你又沒有注意隱蔽自己。」卡洛斯說。

  「他是一個新聞記者。」我說,「記者常在這一帶鬼鬼祟祟地活動?」

  「你檢查過他的證件嗎?」凱倫伯格問道。

  「不,沒有。」

  卡洛斯閃到一邊:「進來談吧。」

  我跟著卡洛斯,凱倫伯格則跟在我後面,走進了一條黑暗而狹窄的通道。它夾在兩個臥室和一個洗澡間之間,通向一個巨大的、亮堂堂的、有著很高的屋頂的起居室。室裡三面裝著從地面直至天花板那麼高的玻璃。廚房、餐廳、休息的地方都在這間大屋子裡,沒有再分割開。在這裡可以飽覽舊金山海灣奇妙的景色,欣賞遠處從濃霧中升起的城市地平線。紅木甲板延伸到屋外,海水輕輕地舔著它。

  「比明信片還要美麗。」我說。

  「完全正確。」凱倫伯格附和道。他肥胖的身軀坐到一個彎曲的白色沙發上,拿起一塊只吃了一半的三明治。「局裡要照顧自己的人——這艘船是沒收了的販毒者的工具。」

  我又一次看了看卡洛斯:「你是聯邦調查局的?凱倫伯格曾經告訴我你還是共和軍的一分子。到底哪個是對的?」

  「都對,又都不對。」他走到冰箱前,拿出來一個罩著的碟子和一瓶可口可樂,「兩者加起來才更接近。你喜歡吃芥末,是嗎?」

  「當然啦。」我說著,坐在凱倫伯格的旁邊。

  凱倫伯格微笑著坐在那兒。卡洛斯顯得很有節制,遞給我一張亞麻布餐巾,並放好了盤子。盤子上放著一個薩拉米香腸三明治和土豆沙拉。我打開了蘇打水,問:「下面幹些什麼?」

  凱倫伯格往前靠了靠:「我希望你能夠尊重卡洛斯匿名的要求。」

  我的腦子裡早已算好屋裡的光亮程度和拍攝屋子時攝像機的位置。這艘船太適合於拍照了,但也更容易洩密。卡洛斯脫去衣服,他看起來長得不錯,甚至可以算得上英俊。

  我說話了:「你們現在什麼東西都沒有告訴過我呢。從我們以前進行過的談話來猜測,凱倫伯格探員,我身上有你們需要的東西。把信息透露給大眾媒介可不是你的作風。在我們談到最關鍵的地方之前,先把最基礎的東西講好吧。我要介入的是什麼事?」

  卡洛斯和凱倫伯格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卡洛斯說話了。

  「在米雪·塔貝特被刺殺後,我們開始對你的拍攝計劃感興趣了。」

  「我們指誰?」我問道。

  「愛你的政府。」凱倫伯格吃了滿滿的一嘴,嘴角邊還留著一些生菜。

  卡洛斯的眼珠動了動,但馬上又笑了:「你在打聽共和軍的事。從一開始起,甚至從還沒有一個共和軍之前,凱倫伯格和我就主管這件案子了。」

  「一個共和軍都沒有之前,你們怎麼會對他們感興趣呢?他們根本不存在呀!」

  「不,他們存在。那個特殊的團體產生於一次誤導的監獄權利改革運動中,也就是在這次活動中,共和軍的大部分成員互相勾結起來了。他們進入監獄,詢問一些大案要案,以為他們可以從統治者手裡救出幾個人來。

  「他們開始搞監獄改革,後來發展到以被壓迫者的名義進行恐怖活動。他們看起來根本不像被壓迫者,於是他們把臉抹黑,戴上非洲式的假髮:南茜·琳·帕瑞,帕特裡奧·索爾蒂西克,安傑拉·阿特伍德,卡米拉·霍爾,比爾和艾米莉·海瑞斯。白人罪犯教他們這麼做,然後他們像老的D.W.格裡菲思電影裡拍得一樣逃跑了。」

  「像什麼一樣偽裝著?」凱倫伯格大笑起來。

  「黑臉。」卡洛斯說,「格裡菲思老是用塗了黑臉的白人演員。」

  「我們可以回到正題嗎?」我問道。

  卡洛斯又把臉沖著我:「那是一個州級監獄。多納德·德夫裡茲從監獄裡逃出來,幾個共和軍的婦女收留了他,把他藏在他們伯克利的房子裡。她們把他當做一個幌子,變成她們的傀儡,把他玩得直到半死。」

  「你把這一切都算在女人身上?」

  「領導者都是女人。白人,中產階級的可人兒。」

  「我被你那高人一等的態度激怒了。」我說。

  凱倫伯格笑了:「他不能說『可人兒』嗎?」

  「吃你的三明治吧!」我說,「我也是女性的一分子。」我又轉向卡洛斯,「你是說,當他們以被壓迫者的名義開始革命的時候,沒有人會把這一群郊區來的孩子當回事看。於是他們找到了這個幌子?」

  「就是這樣。他們從德夫裡茲那兒學到了這手,選了個傀儡。他們讓他老是爛醉如泥,讓他的思想和他們保持一致。他們在宣言中盜用了他的個人檔案,稱他為辛基將軍,稱自己為他的追隨者。但是,請相信我,他們從一開始起就控制著一切。他為他們煮飯菜。他們計劃著一場革命。」

  「這些對我來說都不是什麼新信息了。」我說。

  卡洛斯聳聳肩:「這其間足足有一年,從洛杉磯的槍戰到聯邦調查局最終把芭蒂·海斯特抓到的那一天。在這一年中,芭蒂、海瑞斯他們和一些被通緝犯在海灣地區又製造了幾次爆炸。他們襲擊了莫托斯將軍,撞毀警車,破壞電源線,甚至在市長的辦公室裡留了顆炸彈。」他腦子裡閃過的什麼東西讓他微笑起來,「你認識那個叫喬·雷米諾的傢伙嗎,他承認參與了槍殺馬庫斯·福斯特一案,他居然是舊金山市長的一個親戚。」

  我緘口不語。

  凱倫伯格又拾起了話頭:「最近十幾年,又有傳言說共和軍沒有消失。雖然名字改變了,但一些老的共和軍分子仍然還活著,還在不斷地製造麻煩。」

  「你認為是共和軍的人殺了米雪·塔貝特?」我滿腹狐疑問道。他們兩個誰也沒有回答,我又說,「卡洛斯,我很想把你拍攝下來。但是在得到你的許可之前,我絕不會偷拍你。但是,為什麼你現在還不告訴我,你把我帶到這兒來到底是想告訴我一些什麼?」

  「共和軍留在洛杉磯時,米雪·塔貝特是我們在裡面的內線。」

  「但她只是一個跳袒胸舞的女人呀!」

  「在轉入地下活動時,南茜·琳·帕瑞幹什麼工作來著?」卡洛斯問道,眼睛緊緊地盯著我,就像一個教授監視一場特別重要的考試一樣。

  「她跳袒胸舞。」我說,「在舊金山北海灘的一個俱樂部裡。」

  「現在弄清楚了吧?」

  也許我自己早該發現這其中的聯繫。「米雪告訴過我,弗蘭迪還在熱舞俱樂部時,她的一個城裡來的朋友進來過。就在他死的前一個晚上。她還給他們做了介紹。」我看著他們的臉,「這個朋友就是南茜·琳·帕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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