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溫迪·霍恩斯比 > 77街安魂曲 | 上頁 下頁 | |
四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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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這會兒不能接電話,」她說,「我會給他傳個信。」 我說不必,謝謝了,心裡亂作一團,居然沒問她是誰就掛了電話。 她也許是邁克爾的朋友,也可能是朋友的朋友。我沒把這事向萊爾提起。我用最後一口咖啡吞下兩片阿司匹林,離開了屋子。 每個週六萊爾都自願到卡斯特羅的療養院去幫忙。我上樓洗澡,聽見他在放軍營樂隊的歌曲。他還帶了胡桃巧克力——萊爾說多吃是保持好身體的最好途徑。 我及時下樓幫助他收拾了廚房。萊爾把東西收進被他擦洗得潔白無瑕的碗櫥和抽屜裡,我注意到他的手指久久地留戀於那些杯盤餐具上,不捨得放下,好像這是最後一次見面,要永別了。 「先不要收拾你的行李,我還沒要把房子賣掉呢。」我說。 他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當我65歲的時候,你還會需要我嗎?你還能養活我嗎?」 「當然。」我是真心的,可事實上我們已經開始動搖了。我像愛我的親人一樣愛萊爾,自從那次地震以後,我們就像一家人似地住在一起。可是,當我們必須分道揚鑣時,這種感情還能得以維繫嗎?麥克退休以後要搬到遠離塵世的地方去,到時候會怎麼樣呢? 在療養院門口我讓萊爾下了車,然後在網絡的分支機搆停了一下,給蘭娜發了封信。我再次沿著海灣向東開去,腦袋還在隱隱作痛。 § 19 卡洛斯·奧利裡熟練地把手裡的銀絲做成一個耳環圈,然後迅速地剪掉多餘的部分。「我為什麼要和你談話?」問我的時候,他連看也沒看我一眼。 「見鬼,卡洛斯,這個我可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和我說話呢?」我坐在他旁邊的草地上。這兒是伯克利商業中心的人民公園。它曾是平民百姓談論、參與政治活動的地方,現在卻成了那些無家可歸者、生活漫無目的者的避難所;同時,它還是一個非法的毒品超級倉庫。這裡氣味怪異,我一會兒也不想在這裡多待。15分鐘過去,他做好了一副耳環,我們之間卻只進行了一些無聊的閒談。太陽就在頭頂上明晃晃地照著,我全身燥熱,再也沒有耐心等待卡洛斯告訴我一些有用的東西。 卡洛斯建議我再坐一會兒。我拒絕了,站起來說:「今天全國有一半的人想和我談話,卡洛斯。如果你不想說什麼,那麼,我還是走吧。」 「等一會兒,等一會兒。不要這麼生氣嘛!」他剪了一下耳環的接合處,把正在冒煙的煙蒂放在他的有水晶珠子項鍊的盤子裡。他大約50歲,由於長期生活在戶外,臉上飽經風霜,皺紋很深。他穿著紫色的衣服,戴著一串珠子項鍊,腳踏一雙涼鞋。一臉大鬍子使他看起來有些可怕,在伯克利之外的任何地方,他都會被人看作是一個逃跑的瘋子。 他眯起眼睛抵擋著太陽光,說:「也許我們有一個溝通的問題。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像你這麼漂亮的女人會想和一個像我這樣從舊時代過來的無業遊民說話?」 「一個叫查克·凱倫伯格的人說你有可能知道一些共和軍的信息。」 「凱倫伯格?」 「凱倫伯格。」我重複了一遍。 「噢,我認識他,聯邦調查局的。」 「他說,也許你聽過共和軍說起槍戰之前洛杉磯發生了什麼。」 「誰?我嗎?他一定是找錯了人,我不是那個卡洛斯·奧利裡。」 「也許是他錯了吧。你看,與你談話真是特別的有趣。但是現在我還有些別的事要幹。」我站起來,把包挎在臂彎裡,「再見。」 「不要氣急敗壞地走開,美麗的女士。」他拿起他剛做好的耳環——上面有著長長的水晶懸垂物,遞給我,「把這送給你。讓我把它們裝好,這樣它在你的手裡也不會遭受散落的命運。」他用一張黃色的紙包好耳環,向上舉著遞給我:「祝你好運。」 「祝你好運。」我把耳環放入包裡,放了10美分在他的手裡。 卡洛斯又撿起那還在緩慢燃燒的煙蒂,再次點燃,像以前那樣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我走到人行道時,他正隨著一種神秘的內心的交響樂而扭擺著身體,好像我根本就沒出現過。 我說過,我在伯克利長大,我對這裡很熟悉,卡洛斯·奧利裡不是我獲得信息的惟一渠道。在艾米莉住的醫院外舉行的遊行,讓我想起自己還認識那麼多人。 我看見了我媽媽的朋友珀爾米特夫人,她正站在她家房子旁邊陽光照耀的花園裡栽種鬱金香。只見她戴著一頂寬簷草帽,著一身斜紋粗棉布工裝褲,跪在地上——真是一幅美麗的圖畫。她卷卷的頭髮從帽子下面鑽出來,太陽在她有皺紋的臉上留下一片溫柔的、銀色的陰影。 珀爾米特夫人的聽力幾年以前就開始減弱了。我拿出照相機,在離她大約10英尺遠的地方跪下時,她顯然沒有聽見我發出的聲音。我已經給她拍了兩張照片,她才感覺到我的存在,眼睛轉向我。 「噢,瑪吉,親愛的,是你呀?」她一點也不感到驚奇,只是把幾綹露出來的頭發放回帽子中,「你要我幫你做點什麼嗎?」 「一看到你我就喜歡上你了,拍爾米特夫人。」當她正面對著鏡頭時,我把焦距又調了調,給她拍下了第三張照片。然後我把照相機收好,朝她走了過去,「你看起來很美麗。我會把照片寄給你的。」 她把一隻手伸向我,緊緊地抓住我,逼迫我蹲在她旁邊。然後她遞給我一把鏟子和一小桶骨粉:「我正想著你要路過就好了,你果真就來了,就像以前那些日子一樣,還帶著照相機呢。有一次,我還問你媽媽,是不是可以給我一張你上學時的照片,這樣我就可以知道你長得什麼模樣。我看見你所有的形象都是你在攝像機後面工作著。」 我笑了:「扛一台攝像機是我惟一的露面方法,現在仍然是。」 她微笑著抬頭看我的臉:「親愛的瑪吉,你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孩子,總是知道你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是嗎?」我把一茶匙骨粉倒入她剛在有護根的泥地上挖的3英寸深的洞裡。「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我就覺得生命是一幅巨大的、沒有成形的圖畫。沒有人給我指路,我就在裡面徘徊,永遠在迷茫中前行。」 「那些年,我覺得你是少數幾個精於計算的人。」她溫柔地笑著,遞給我一根鬱金香莖,「什麼風把你吹到這兒來的,寶貝?」 「共和軍。」 「太可怕了。」她裝作驚慌失措地舉起了雙手,「有很多年沒有想起過那群暴徒了。他們是你的新項目嗎?」 「算其中的一部分吧。」 「為了討好你,我想我得幫你點忙。但是怎麼幫呢?」 「你知道一些事情。」我又栽好一棵鬱金香,「在洛杉磯槍戰之後,共和軍在伯克利又有過短暫的復興。」 「短暫而且激烈。」她肯定地說,「他們在整個城市畫畫、寫字,『那些剝奪人民生命的法西斯分子去死吧!』不是原汁原味的,是嗎?」 「你知道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住在哪兒嗎?能找個人和我談談嗎?」 「我想那些還在監獄裡待著的人是很容易找到的。至於他們想不想與你談話,則另當別論。賈奇·蓋茨也許能幫你。」她正了正帽子,「你還記得那個蓋茨嗎?在中風前,他是一個聯邦法院的法官。」 「賈奇·蓋茨怎麼樣了?」我問道。 她苦思冥想著,思維都早已越過了賈奇·蓋茨,然後說:「還有薩拉·簡。」 「薩拉·簡·穆爾?」我想了一會兒才記起這個名字,「她向福特總統開槍了?」 「你有一個好的記性,就像你的媽媽一樣。」她說,「你應該和薩拉·簡談談。我相信她仍然在獄中的某個地方。在贖身談判中,她是海斯特家族和共和軍的聯絡人。我想她是一個簿記員,曾經留在海斯特身邊做過一段時間文書工作。她不僅是留在伯克利的共和軍的密友,還是聯邦調查局的成員和給警察局提供情報的人。」 「我曾聽你說起過阿普裡爾·富爾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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