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福塞斯 > 戰爭猛犬 | 上頁 下頁
一〇〇


  塞姆勒返回「托斯卡那號」後,把武器裝備遞到正在小艇中等著的杜普裡手中。首先遞下來的是兩門迫擊炮底盤和射擊支架,接著便是炮筒。杜普裡打算用四十發炮彈射擊總統府,十二發射擊兵營。但是為了保險一些,他總共帶了六十發炮彈,全部裝上了觸發引信,隨時可以發射。

  他還帶了兩座發射器和十枚照明彈,一隻霧笛,一台步話機,一副夜用望遠鏡,自己的槍和五個裝滿子彈的彈匣。和他一起坐在這艘小艇上的,還有兩個歸他指揮的非洲士兵——蒂莫西和森迪。

  一切就緒後,香儂在暗淡的手電筒光中,俯視著三張朝上仰望的臉。

  「祝你們走運。」他柔和地說。杜普裡翹起一隻大拇指,頷首作答。塞姆勒在「托斯卡那號」上拉起小艇的纜繩,沿船舷向船尾走去,杜普裡在下面的小艇上配合著。當塞姆勒把小艇拖到「托斯卡那號」船尾,將纜繩系在艉舷上後,小艇和艇上的三個人在海面上逐浪顛簸著,隱身於無邊的夜色之中。

  第二艘小艇放下水的速度要快得多,因為大家這時都已熟練了。馬克·弗拉明克隨塞姆勒一起跳上了這艘他們即將乘坐的小艇,安裝引擎。他帶了一具火箭筒、兩枚火箭彈,還有十枚火箭彈由他的副手帕特裡克背著。塞姆勒則肩挎自動槍,腰間開口式彈藥袋裡插著五個彈匣,此外他頸上還掛著一副夜用望遠鏡和一台報話機。唯有他既會說德語、法語,英語也勉強能湊合,所以他還身兼突擊隊主力的無線電報話員。當這兩個白人士兵在小艇內坐穩後,帕特裡克和塞姆勒的助手金賈沿著「托斯卡那號」放下的繩梯上了小艇,各自坐好。

  船後現在已拖著兩艘小艇了。船上的人把杜普裡的纜繩解下扔給了塞姆勒,再由後者系在自己的小艇上。這樣,兩艘艇一前一後顛簸著,排在「托斯卡那號」船尾後。雖然艇與艇之間僅隔一繩之距,但兩艘艇上的人們彼此都未搭腔。

  朗加拉蒂和香儂乘坐的是第三艘,也是最後一艘艇,巴塞洛纓和約翰尼跟著他們。後者是個大個子,整天笑嘻嘻的;上次隨香儂一同戰鬥時,在香儂的建議下被提升為上尉,可他放棄了到手的上尉軍銜和隨之而來的一連人的指揮權,寧願繼續跟隨香儂。

  等他們幾人都上了小艇後,香儂最後一個來到舷梯旁。他剛剛踏下兩節,沃爾登伯格就從橋樓方向走來,一把拽住他的袖口,把他拉到一旁低聲耳語道:「說不定要出問題了。」

  香儂立刻緊張地僵住了,預感到大禍臨頭。

  「出了什麼事兒?」他問。

  「前方有一條船,就停在克位倫斯城外,位置比我們更偏外一些。」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有一陣子了。起先我以為它一定是和我們一樣向南移動,或者迎面向北駛來,但都不是,它停在那兒沒動。」

  「你敢肯定嗎?有沒有搞錯?」

  「一點不錯。剛才我們沿海岸前進時,速度極慢,假如這條船和我們向同一方向移動,那它早該遠遠甩下我們了;倘若是朝北駛來,那它現在也該相遇而過了。所以,我敢肯定它是停著未動。」

  「你能看出這是條什麼樣的船嗎?是哪個國家的?」

  船長搖搖頭說:「大小像是條貨輪,但看不出是哪國的,除非和它連系一下。」

  香儂思索了一會兒。

  「假如這是條貨輪,是到贊格羅卸貨來的。它會不會在此錨泊,待天明再進港呢?」他又問。

  沃爾登伯格點點頭。

  「很有可能。這一帶沿海有不少小港都不允許船隻夜間進入,這條船也許只是停在那兒等待天亮後再請求進港。」

  「既然你已發現了它,設想一下它是否也已發現你了呢?」香儂提問道。

  「那還用說,我們肯定在它的雷達探測範圍內。」

  「那它的雷達能否發現我們的小艇?」

  「不可能,主要是因為小艇緊貼著海面。」

  「照原計劃行動,」香儂命令道,「現在回身已為時過晚,我們只好假設它不過是條夜間停在港外的貨輪。」

  「它一定會聽見槍炮聲的。」沃爾登伯格猶豫不決地說。

  「那怕什麼?」

  這個德國人笑了笑。

  「是沒什麼要緊。但萬一你們敗了,我們又沒能在天亮前跑開,他們就會從望遠鏡中認出這是『托斯卡那號』。」

  「我們絕不會失敗的。執行命令吧!」

  沃爾登伯格回到橋樓去了。那個中年非洲博士剛才在一旁一聲不吭地目睹了這一幕,現在走上前來,操著一口漂亮的英語說:「少校,祝你走運,上帝會跟著你的。」

  香儂差點沒回答說,與其要上帝跟著,還不如多帶上一支旺巴特速射步槍呢!但他忍住了,他深知這些人都是虔誠的宗教信徒。於是他點點頭,說了聲「肯定的」,便逕自走下繩梯,上了小艇。

  他在黑暗中抬頭仰望著「托斯卡那號」模糊一團的船尾,四周萬籟俱寂,唯有海水拍打著小艇的橡皮船身,發出陣陣輕微的響聲。偶爾,「托斯卡那號」的舵葉攪動一下,傳來一點低低的浪花聲。大概因為離海岸尚遠,陸地那一側顯得靜悄悄的,聽不到半點聲響;待他們駛近到能聽見岸上的喧嘩聲時,該是午夜過後許久了,岸上的人也早該睡了。實際上,香儂關心的根本不是能否聽見克拉倫斯城裡傳來的哄鬧聲,而是擔心在這靜悄悄的大海上一聲尖響究竟能傳出多遠。他早已下令小艇上和「托斯卡那號」上的全體人員都務必保持安靜,不准抽煙。

  他瞟了一眼夜光錶,現在是九點差一刻,還不到預定時間,他坐下來繼續耐心等待著。

  九點整,「托斯卡那號」巨大的船身發出一陣低鳴,船尾的螺旋槳猛烈轉動著,攪得海水嘩嘩作響,白色的浪花粼光閃閃,撞擊著香儂乘坐的小艇艇首,接著,船開始向前移動了。香儂把手探到舷外的海水裡,他能感到浪花翻滾著向後湧去。船開得極慢,因為五小時內他們僅需行駛二十八海浬。

  天空依然籠罩著烏雲,沉悶的空氣使人覺得彷佛是悶坐在一所狹小、陳舊的暖房中,而不是置身于遼闊的大海上。到處看不見一點光亮,只有雲縫中尚能透出一絲微弱的星光。香儂在艇尾向後看了看,勉強能分辨出二十英呎長的纜繩另一端的弗拉明克和塞姆勒乘坐的那艘小艇的身影。他們後面更遠一些的距離,詹尼·杜普裡的小艇也在隨「托斯卡那號」移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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