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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那就全靠你自己了。我的責任是指示我的代理人根據正常程序安排彈藥裝車,及時運往港口,準備在二十號拂曉裝船。我這是按合同行事。如果你在港口上船遇到麻煩,那可是你的事,我對此不負責任。我僅能向你指出,裝載軍火運出西班牙的船,是受到陸軍和海關當局嚴密監視的。如果由於你的原因使得船在裝貨和離港方面出了問題,本人概不負責。還有一件事,船裝上軍火後,必須在六小時內離開西班牙港口,在軍火未卸下前,不得重新進入西班牙領海。再有,運貨單必須完全符合規定。」

  「保證做到。」香儂應聲說,「十九號上午我到馬德裡找你。」

  庫爾特·塞姆勒在離開土倫港之前,曾請香儂替他寄走一封寫給「托斯卡那號」在熱那亞港的代理人的信。信中說,船的航行計劃略有變動,「托斯卡那號」不是從土倫直接前往摩洛哥,而是先到布爾迪西港再裝一批貨。塞姆勒告訴代理人說,這筆有利可圖的生意是他在土倫港弄到手的,是批緊急訂貨。與此相比,從土倫運往摩洛哥的雜貨則不必著忙。身為斯皮奈蒂海運公司總經理,塞姆勒是以上司身分在下達批示。他要求代理人立刻電告布爾迪西港,替他們在七月七號和八號兩天留好泊位,且請港口當局替他們收存好任何寄給「托斯卡那號」的郵件,留待船進港後前來領取。

  香儂正是根據這一安排從漢堡給塞姆勒郵寄去一封信,請意大利布爾迪西港口當局轉交給「托斯卡那號」塞姆勒先生收。

  他在信中通知塞姆勒,下一個目的港是南斯拉夫亞得里亞海沿岸的普洛切,如果他目前手邊沒有在科爾丘拉島以北海域中航行所必需的海圖,他應立即在當地準備好,「托斯卡那號」一定要在六月十號傍晚前趕到那兒,船的泊位將事先替他留好,從布爾迪西到普洛切這一段航行,不必通知船在熱那亞的代理人。

  信末尾有幾句話很重要,他指示這個前德國走私販子,替他弄一張由意大利當局最近頒發、蓋有印章的商船海員證,姓名填寫基思·布朗,身分為甲板水手。此外,必須準備好一張運貨單,證明「托斯卡那號」是直接從布爾迪西駛向西班牙瓦倫西亞的,途中沒有在任何港口停留,船然後將從瓦倫西亞港直接開往敘利亞的拉塔基亞。他囑咐塞姆勒,務必通過他在布爾迪西港的老關係弄到這些證件。

  香儂在離開漢堡飛赴南斯拉夫前寫的最後一封信,是寄給倫敦的西蒙·恩丁的。他在信中要求恩丁隨身帶上某些海圖,於六月十八號趕到羅馬和他見面。

  ***

  大約在同一時間裡,「托斯卡那號」緩緩駛過碧波蕩漾的博尼法喬海峽,正是這條平靜狹窄的藍色水道,將科西嘉島的南端和撒丁島的北側分隔開來,海風輕拂,給當空高照的驕陽,披上一層柔和的面紗。馬克·弗拉明克正在艙房上面的甲板上舒展著四肢,他赤裸著上身,搭著條濕毛巾,強健的身軀,看上去活像匹塗了層黑油的粉紅色河馬。詹尼·杜普裡這時正在遮陽篷下倚著後艙房的板牆,開懷暢飲著他一上午來喝的第十瓶啤酒,身上的皮膚曬得黑紅。甲板水手西帕內亞尼,忙著把船首的舷欄漆成白色。剛剛值完夜班的大副諾比阿托,則在甲板下他的艙室裡蒙頭呼呼大睡。

  輪機師格魯比克,此刻正在悶熱的、散發著強烈柴油氣味的輪機艙裡,忙著往一些機件上加油。唯有他才知道這到底是些什麼機件。不過,毫無疑問,它們對「托斯卡那號」能保持每小時八海浬的速度航行在地中海上,是至關重要的。庫爾特·塞姆勒和卡爾·沃爾登伯格正坐在舵房裡,一面呷著冰啤酒,一面漫談著各自過去的經歷。

  讓·巴普蒂斯特·朗加拉蒂一定極其渴望能在這條船上,此時,如果他能站在船舷旁,就會看見,僅僅四英哩外,有一片灰濛濛的陸地和白得耀眼的沙灘;隨著船慢慢地遠去,它們也漸漸消失在視野之外了。那便是他的家鄉科西嘉島。可惜他這時遠在萬里之外的西非,那兒雨季已經來臨,儘管氣溫高得使人窒息,天空卻照舊陰雲密布。

  六月八號那天晚上,香儂剛從海濱回到杜布羅夫尼克他住的那家旅館,就遇上了艾倫·貝克。只見他風塵僕僕,勞累不堪。

  與貝克正相反,「貓兒」香儂看上去幹淨利落,精力旺盛。一周來,他和其它遊客一樣,在這南斯拉夫海濱休假勝地每天游泳,曬日光浴。如今他人雖瘦了些,但卻健康得多,精神面貌也隨之一變,顯得樂觀、開朗。

  他來到這裡住下後,立即給塞姆勒去了封電報,詢問「托斯卡那號」何時才能到達普洛切港,以及塞姆勒是否收到他從漢堡寄去的信。那天上午,他接到塞姆勒的回電,從中得知船已安全抵達布爾迪西港,他的去信也已收到並正在照辦,「托斯卡那號」定於九號上午出發,預計將在十號午夜時分到達普洛切。

  香儂事先已替貝克在這家旅館訂好了房間。這會兒,他倆正坐在旅館平臺上對著飲酒。香儂把有關情況告訴了這位漢堡商人,對方邊聽邊點頭微笑著。

  「巧得很,我也剛剛在兩天前收到一份電報,是齊爾亞克從貝爾格萊德拍來的。電報說那批貨已到普洛切港,存放在碼頭附近一座有衛兵看守的官方貨棧裡。」

  當晚他們就住在杜布羅夫尼克。翌日晨,兩人坐著出租車沿海濱公路去一百公里外的普洛切。這是輛老掉牙的舊車,顛得人幾乎渾身骨頭散架,就好像車輪不是圓的而是方的;車輪上的防震彈簧板不是鋼的而是鑄鐵的。不過沿途的景色倒是漂亮極了,連綿不斷的海濱風光美不勝收。

  途中,他們在一座名叫斯拉諾的小鎮停下車,喝了杯咖啡,歇歇腳。

  他們在午飯時趕到普洛切,住進了旅館。飯後,兩人坐在旅館平臺的遮陽棚下休息著,一直等到下午四點港口辦公室上班。

  ***

  普洛切港坐落在浩瀚的深海上,狹長的佩斯加利半島伸出陸地後,從南向北彎過來,成了港口天然的海上屏障;在海灣與大海的連接處,橫堵著赫瓦爾島,只留下一條狹窄的水道通向大海,使得整個港口幾乎成了一個鹹水湖,港口長將近三十英哩,四周十分之九被陸地包圍著,是人們游泳、垂釣、划船玩樂的天堂。

  就在他倆走向港口辦公室時,一輛小小的「伏克斯」牌舊轎車疾馳到他的身邊,戛然剎住,大聲地鳴著喇叭。香儂猛地僵住了,他本能地預感到說不定是大難臨頭。頓時,種種可能發生的問題,一個接一個閃現在他的腦海裡:他一直擔心著的某種事情出了差錯;「最終使用人證書」露了馬腳;當局突然下令禁止出售這批武器;他將被帶往警察局接受訊問。

  眼前這個傢伙鑽出車來便高興地揮著手,莫非是個便衣警察?唯一不像的是此人面帶微笑,而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絕大多數極權國家都嚴禁警察這樣做。香儂瞟了貝克一眼,發現他寬慰地聳了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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