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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用英鎊,」香儂說,「那就合二千五百美元,或者說,是我正常簽訂合同的兩個月的固定工資。」

  「可是你只幹十天。」恩丁爭辯道。

  「十天冒極大的風險,」香儂反駁說,「如果那個地方只像你說的一半那樣,那麼誰幹這份差事而被抓住,就死定了,並且會死得很慘。你給那麼點錢,讓我去冒這個險,還不如你自個兒去。」

  「好吧,就一千英鎊。五百先付,另外五百回來付。」

  「我回來時怎麼知道你會和我接頭呢?」香儂問。

  「那麼,我怎麼知道你的確上那兒去了呢?」恩丁反駁說。

  香儂認為言之有理,於是點了點頭。

  「行,一半現在給,一半以後給。」

  十分鐘後恩丁走了。臨走前他指示香儂必須在他走後再等五分鐘才能離開。

  下午三點,偵探代辦處的頭兒吃完飯回來了。香儂在三點十五分打去一個電話。

  「啊,對,布朗先生,」電話裡的聲音說,「我已經和我的人談過了。他照你的指示等了,當那個人離開飯店,他認准了就盯了上去。那個人在街邊上雇了一輛出租車,我的人就一直盯著他到了倫敦中心商業區。他在那兒付了車錢,下車後走進了一幢大樓。」

  「什麼大樓?」

  「曼森大廈。那是曼森礦業聯合公司的總部。」

  「他是否在那兒工作?」香儂問。

  「看來是的,」偵探代辦處的頭兒說,「我的人不能跟他走進那幢大樓,不過他注意到,穿制服的守門人把手碰在帽檐上,向那個人敬了個禮,然後替他開了門。對那些陸續出去吃午飯的秘書和顯然很年輕的雇員,那個守門人並沒有這樣做。」

  「他比他的外貌聰明。」香儂承認。那個小年輕人幹得很漂亮。香儂又給偵探代辦處下了一些指示。那天下午他給代辦處匯去五十英鎊。他還在一家銀行開了個戶頭,存了五十英鎊,第二天早晨他又存入五百英鎊,到了晚上他就飛往巴黎了。

  ***

  戈登·查默斯博士不是個酒鬼,比啤酒勁兒大的酒從不沾唇,可是一喝上啤酒,話就多了起來,正如他的雇主詹姆斯·曼森在威爾頓餐廳和他一起吃午飯時親自發現的那樣。這天晚上,「貓兒」香儂在布爾歇換乘非洲航空公司的DC-八客機到西非去,而查默斯博士正在和大學裡的一個同學一起吃飯,這個同學現在也是一個科學家,從事工業方面的科研。

  他們在一起吃飯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幾天前他在街上巧遇上這個過去的同學,就像在街上經常有的偶然相遇一樣,他們約好一起吃飯。

  十五年前,他們都是尚未取得學位的年輕大學生,都是單身,刻苦攻讀各自的學位。他們對周圍發生的事很關心,也很熱心,就像許許多多青年科學工作者一樣,認為是必須這樣做的。五〇年代中期,他們關心的是核武器和殖民主義。他們和成千上萬的人一起參加核裁軍運動和各種別的運動,希望能立即控制核武器,尋找當今世界的自由。他們倆同仇敵愾,態度嚴肅,勇於獻身,毫不動搖。由於對世界現狀的義憤,他們和共產主義青年組織有過聯繫。後來查默斯斷絕了和那個組織的來往,結了婚,過上了家庭生活,又立下契據弄了一所房子,漸漸就混入中等薪水階層裡去了。

  兩周來,他胸中鬱悶,酒量也就大增,平時每頓只喝一杯,現在就不然了。他的朋友是一個很和氣的人,他那雙溫柔的棕色眼睛,看出了查默斯的心事,就問是否可以替他解憂。

  一杯白蘭地落肚,查默斯覺得必須向一個人吐露心曲了——一個和妻子不同的人,一個會理解這個問題的科學家同行。當然,這件事是高度機密的,但他的朋友對他很關心,很同情。

  當這位朋友聽說查默斯有一個殘廢的女兒,並且需要錢去支付價格昂貴的殘廢人用的器具,他的眼中頓時充滿了同情。他從桌子的另一頭向他伸過手去,抓住了查默斯的前臂。

  「別為那件事發愁,戈登,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誰都會這樣幹的。」他對查默斯說。查默斯在離開餐廳時,心裡覺得舒坦多了,他們各自回家去。他感到頭腦裡輕鬆了些,因為別人分擔了他的憂愁。

  雖然他問過他的老友,自從一起畢業後這麼多年是怎麼度過的,可是那位朋友卻有些閃爍其詞。查默斯由於憂愁弄得垂頭喪氣,並且多喝了兩杯,觀察力也變得遲鈍了,所以就不再細問下去。再說,即便他追問,那位朋友看來也不會告訴他,說自己並沒有混入資產階級裡,而仍然是一個十分忠誠的共產黨員。

  § 六

  飛往克拉倫斯的「康韋」小440飛機在海灣上空傾斜得很厲害,它開始向機場降落。香儂有意坐在機艙的左側,這樣就可以在飛機飛臨克拉倫斯時俯視這座城市。從一萬英呎的空中他能看見贊格羅的首都。它位於一個半島的前端,這個半島又短又寬,長只有八英哩,三面是棕櫚樹環抱的海灣,一面是內陸,和主要的海岸線連在一起。

  這個伸入大海的陸地底部寬三英哩,都是海岸的紅樹沼澤地,前端寬一英哩,那個城市就坐落在那兒。半島的兩側也都長滿了紅樹,而只有在紅樹叢的盡頭,才是鋪滿鵝卵石的海灘。

  那個城市橫跨半島的前端,長約一英哩,城市的邊緣有一條公路,經過一片耕地,向海岸的主要部分又延伸了七英哩。

  很顯然,所有最好的房屋都是建造在半島前端臨海的一面,那兒微風吹拂;從空中往下看,可以看見那些房屋都有自己的花園,每個花園占地一英畝。向內陸的一面則顯然是比較貧窮的地區,那兒有數以千計的鐵皮房頂的破房子,在那些破房子之間貫穿著狹窄的泥路。香儂凝神細看殖民者老爺們居住過的克拉倫斯的富裕地區,因為那兒會有重要的建築物,從飛機上他對那些建築物只能看幾秒鐘。

  在半島的尾端是一個小港口,那兒有兩條狹長的陸地伸入海裡,彎彎曲曲,鋪滿了鵝卵石,宛若一隻牡鹿頭上的兩隻角,或者一條小蜈蚣頭部的兩隻鉗子。在這兒形成港口,從地理上說是沒有道理的。這個港口是沿著海灣近內陸的一面建造的。在港灣外面,香儂能看到微風吹皺的海水,在港灣裡卻水波不興。這兒無疑是一個泊船的地方,是後來自然形成的,它吸引過第一批到這兒來的水手。

  那兒有一個水泥碼頭俯臨著港口中央,正對著海面,但沒有一艘船系泊於此。碼頭上有一個破敗的倉庫。碼頭左邊顯然是一個土著人的漁場,在鋪滿鵝卵石的海灘上到處都是長長的獨木舟和撒開晾曬的漁網,碼頭的右邊是一個老港,一排朽壞的木制防波堤伸進海裡。

  在那個倉庫後面也許有二百碼的亂草叢,亂草叢的盡頭是沿海的一條公路,路的後面就開始有房屋了。香儂瞥了一眼殖民地式樣的一座白色教堂,以及一座可能過去是殖民地總督居住的公館,四周有圍牆,牆內除了主樓外,還有一個寬敞的院子,周圍是些臨時營房,顯然是後來添造的。

  這時,「康韋」直升了上去,那個城市看不見了,他們準備降落了。

  香儂在前一天去申請遊客簽證時就已經對贊格羅有了初步瞭解。贊格羅駐鄰國首都的領事接待了他,有些吃驚,因為那個領事不習慣于這種申請事務。香儂只好填了五頁紙的表格,表格裡一應俱全,從他父母親的名字(由於他沒有想到要用基思·布朗父母親的名字,因而編造了兩個)一直到所有表格上可以想見的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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