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福塞斯 > 戰爭猛犬 | 上頁 下頁 | |
二六 | |
|
|
「魯在巴黎有一套公寓。」說著他遞給恩丁一張地址。幾秒鐘後他聽見恩丁下樓梯時沉重的腳步聲。他拿起了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是卡裡嗎?喂,是我。我們今晚出去,到一個闊氣的地方。我寫了一篇新聞特寫,才拿到稿費。」 *** 「貓兒」香儂沉思著緩緩走到布蘭斯街上,又向克裡希街走去。大街兩旁的小酒吧間已經開門納客了,一夥妓女從門道裡走出來,要拉他進去見見巴黎最漂亮的姑娘。他們不論漂亮與否——不消說,多數是不漂亮的——都透過花邊窗簾凝視著昏黑的大街。這當兒正是三月中旬下午五點剛過,冷風襲人。這個天氣和香儂的心情很合拍。 他穿過廣場,又迅速走進另一條小巷,向他住的旅館走去。住這家旅館很不便利,可是由於它離蒙馬特爾高地很近,可以從樓頂眺望景致。他想起了鄧奧依斯大夫。一個星期前他來給他做過全身體檢。鄧奧依斯是一個退伍的傘兵和軍醫。他是一個登山家,曾經作為醫療人員參加過法國登山隊攀登喜瑪拉雅山和安地斯山的兩次探險。後來,他志願參加過好幾次赴非的艱苦的醫療任務。在整個緊急時期,他臨時給法國紅十字會工作。他在那兒遇見了那些雇傭兵,替他們從戰場下來後包紮傷口。他已經以雇傭兵醫生的身分聞名於世了。甚至在巴黎,他還給雇傭兵縫過許多子彈打穿的傷口,從他們的身體裡取出許多迫擊炮彈片。如果他們有病求醫,或者需要體檢,他們通常就到他在巴黎的診所去。如果他們混得不錯,腰包裡鼓脹起來,就當場付美元。如果不付,他也不像那些法國醫生似地去要賬。 香儂轉身走進他住的那家旅館的大門,走到櫃檯去要鑰匙。一個老頭兒在櫃檯裡值班。 「啊,先生,有人從倫敦來電話找你,整整一天。他留下了一封信。」 老頭兒把一張塞在鑰匙孔裡的紙條兒遞給香儂。紙條上是那個老頭兒潦草的筆跡,顯然是一個字一個字筆錄下來的。上面只寫著「小心哈裡斯」,下面是那個作家的簽名。他在非洲戰爭中結識了那個作家,知道他現在住在倫敦。 「先生,還有一個人。他在客廳裡等你。」 老頭兒對門廊旁的一間小屋做了個手勢。香儂從拱廊看去,瞧見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人,那人身穿倫敦商人常穿的淡灰色衣服。當他站在櫃檯旁的時候,那人一直盯著他看。香儂走進客廳,那個來客以倫敦商人少見的悠然姿態起身向他迎了上去,並沒有上下打量他。香儂以前見過像他這樣的人。他們總是代表著年紀更大、也更富有的人。 「是香儂先生吧?」 「是的。」 「我叫哈裡斯,沃爾特·哈裡斯。」 「是你找我?」 「正是要找你我才等了兩三個鐘頭呀!我們在這兒談,還是上你的屋裡去談?」 「這兒也行,那個老頭兒不懂英語。」 兩人面對面坐了下來。恩丁放鬆了一下,兩條腿交叉在一起。他伸手去拿一盒香煙,並且對香儂指指那盒煙。香儂搖搖頭,伸手從自己的外套口袋裡掏另一種牌子的香煙,隨即又不掏了。 「我聽說你是一個雇傭兵,是嗎,香儂先生?」 「不錯。」 「事實上有人已經把你介紹給我了。我代表一些倫敦商人。我們有一件事情要做。一項任務。這項任務需要一個懂得一些軍事知識的人,並且能到外國去而不會引來任何猜疑。還得能提供很有見地的報告,寫出他在那兒的見聞,分析軍事形勢,然後保守秘密。」 「我是不會違反合同的。」香儂毫不隱諱地說。 「我希望你不會。」恩丁說。 「那好,是什麼任務?出個什麼價?」香儂問。他覺得不必多說廢話。坐在他面前的不是那種對直言不諱感到驚異的人。恩丁微笑了一下。 「首先,你必須到倫敦去聽簡單的情況介紹,即使你不收,我們也要付給你路上的花銷。」 「幹嘛到倫敦?幹嘛不在這兒?」香儂問。 恩丁吐出了一長縷青煙。 「因為有一些有關的地圖和文件,」他說,「我不想隨身帶著。再說,我必須問一下我的合夥人,像通常那樣,向他們彙報你是否同意。」 當恩丁從口袋裡掏出一百法郎一張的一迭鈔票時,兩人都默默無語。 「一千五百法郎,」他說,「將近一百二十英鎊。這是給你買到倫敦的飛機票的,買單程票還是來回票隨你的便。你在倫敦過夜。如果你聽了介紹之後拒絕接受,你還能得到一百英鎊補償你旅途的辛苦。如果你接受,我們再談以後的薪水。」 香儂點點頭。 「那好。我聽你們的介紹——在倫敦。什麼時候?」 「明天吧。」恩丁說,起身要走。「明天什麼時候都成。你住在哈佛斯托克山上的驛棧飯店。我今晚一回去就給你在那兒訂一個房間。後天早晨九點我打電話到你的房間,約定那天早晨碰頭的地點,聽清楚了?」 香儂點點頭,拿起了法郎。 「在飯店裡登記時用布朗這個名字,基思·布朗。」他說。這個自稱哈裡斯的人離開旅館,向山下走去找出租車。 這天下午早些時候,他和另一個名叫夏爾·魯的雇傭兵談了三個小時,可是他覺得不必要對香儂提起這個。他也沒有提起儘管那個法國人顯得很迫切,但他斷定魯不是幹此事的合適人選,他含含糊糊地答應魯下次碰頭再定,然後就離開了魯的公寓。 *** 二十四小時以後,香儂站在驛棧飯店的臥室窗口,閑眺窗外的雨意和上下班的汽車,那些汽車上了哈佛斯托克山,從壩登鎮朝漢普斯特德和郊區沙沙地駛去。 他是用一張化名基思·布朗的護照坐頭班飛機在這天早晨到達的。他早就通過在雇傭兵中使用的正常方法弄到了一張假護照。一九六七年底,他和黑雅克·施拉姆在布卡武被剛果軍隊包圍了好幾個月。最後,雇傭軍撤離這個剛果的湖畔城市,不是被擊潰,而是子彈打光了。他們走過橋,到達鄰國盧安達,由紅十字會保證繳了械,這種保證可能是紅十字會無法履行的。 打那以後,在將近六個月裡,紅十字會和盧安達政府為遣返他們回歐洲的問題進行了激烈的辯論,這期間他們就閑待在基加利的拘留營裡。剛果的蒙博托總統要求把他們送回到他那兒去處死。可是,雇傭兵們威脅說,如果決定送他們回那兒去,他們就會赤手空拳去打盧安達的軍隊,奪回槍枝,殺出一條血路回國去。盧安達政府深信他們果真會幹得出來的。 當最後決定把他們送回歐洲去時,英國領事來到拘留營,嚴肅地告訴在場的六名雇傭兵,說要沒收他們的護照,可是他們也一本正經地告訴領事,說他們在布卡武湖時把什麼都丟了。飛回倫敦以後,外交部就告知香儂和其它雇傭兵每人付三百五十英鎊的飛機票錢,並且再也別想簽到新的護照了。 在離開拘留營前,這些人被照了相,留下了指紋、記下了姓名。他們還在一項文件上簽字,保證永不再踏上非洲大陸。這些文件將印成拷貝分送非洲各國政府。 雇傭兵的反應可想而知。每個人都是鬍子拉碴的,在拘留營裡好幾個月沒有理髮,為了防備雇傭兵反抗,在那兒不許有剪刀。因此,在照片上,他們的面容是不好辨認的。他們又交換指紋,改姓易名。結果在一張身分證上有這個人的姓名,另一個人的指紋和第三個人的照片。最後,他們用了像塞巴斯蒂恩·威特比克斯和內迪·西古恩那樣的名字保證永遠離開非洲。 | |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