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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物的藝術(6)


  「那幅畫現在在什麼地方?」

  「在我的辦公室裡,已經安全地保管起來了。」

  「告訴我,你們下一次名畫家作品拍賣安排在什麼時候?」

  「二十四日。」

  「這個年輕人,他會注意到的,他會向塞貝·莫特萊克提出抗議。塞貝也許會聽信他。」

  「如果他去了蘇格蘭北方,他就不會了。我在那裡有一位朋友,我可以打電話做出安排。」

  「但如果該圖畫被接受了,沒有返回它的主人那裡,應該要有一份評估報告。」

  「有。」

  斯萊德從口袋裡取出另一張紙交給了范肖。美術館業主開始閱讀這份捏造的報告,其內容是關於一件美術作品,很可能是佛羅倫薩的早期時代的作品,畫家不詳,題目不詳,沒有出處,價值在六千至八千英鎊。范肖把身體往椅背上一靠,舉起葡萄酒杯表示祝賀,並評論說:「我在學校裡教你的幾招肯定已經發生了一些作用,佩裡。你能渾水摸魚了。好吧,就按你的主意辦。」

  ***

  兩天后,特魯比·戈爾收到了一封信。信紙上印有達西大廈的信頭。下面沒有簽名,但蓋有名畫家鑒定處的一枚印章。信中要求他在一份所附的表格上簽字,由此授權拍賣行拍賣出售他的油畫,該油畫他們估價為六千至八千英鎊。裡面還附有一個貼上了郵票的回信信封。雖然他並不知道,但回信信封上的地址可使信件原封不動地到達佩裡格林·斯萊德的辦公桌上。

  他欣喜若狂。即使只有六千英鎊,也可讓他支撐六個月時間,在此期間,他肯定能夠找到演藝工作。夏天適合於電影的外景拍攝。他在那份授權表格上簽了名並把回信寄了出去。

  ***

  當月二十日,佩裡格林·斯萊德打電話給名畫家鑒定處主任。

  「塞貝,我有件尷尬事,不知道你能否幫我一下。」

  「哦,只要我能夠,一定幫忙,佩裡。是什麼事呢?」

  「我在蘇格蘭有一位很要好的老朋友。他有點丟三忘四,顯然忘記了他的圖畫保險已經到期。續保要從月底開始。他的保險公司的那些傢伙堅持公事公辦。他們不肯重新簽發保險單,除非先完成重新評估。」

  為保險目的而對大批或小批的藝術收藏品的評估,是由倫敦所有有名的美術機構所經常承擔的一項服務。這種服務當然能夠賺取一筆可觀的收入。但通常很早就會提出預約。

  「這事不好辦,佩裡。我們自己在四天內有一項大甩賣活動,現在我們這裡已經忙得團團轉了。能留待以後再辦嗎?」

  「恐怕不行。那麼,兩年前你招進來的那個年輕小夥子怎麼樣?」

  「本尼嗎?他怎麼啦?」

  「他是否老練得足以去處理這件事?收藏品不是很多。主要是詹姆士一世時期的作品。他可以替我們去作評估,只是為了保險的目的。」

  「哦,好的。」

  二十二日,本尼·伊文思搭乘夜班火車動身去蘇格蘭北方的凱思內斯。他要出差一個星期。

  二十四日的拍賣會斯萊德是肯定要參加的。那天早上,他提醒莫特萊克說還有一件額外的作品,沒包括在目錄裡面,是後來加上去的。莫特萊克被搞胡塗了。

  「什麼額外作品?」

  「一張拙劣的小圖畫,有可能是佛羅倫薩時期的。是由你的年輕同事伊文思評估師負責處理的其中一幅沒有名氣的油畫。在你離開這裡去過聖誕節後他曾經審查了一下。」

  「這事他從來沒向我提及過。我還以為它們全被退回給原主了呢。」

  「全是我的疏忽。我忘掉了,肯定他也忘了。聖誕節前夕我碰巧來這裡處理一些雜事。在走廊裡見到了他。問他在幹什麼。他說你要他審查最後的四十幅畫。」

  「是的,我是這麼要求他的。」莫特萊克說。

  「嗯,有一幅畫他認為也許值得一試。我從他那裡接過來看一下,沒引起興致,留在了我的辦公室裡,後來忘記了。」

  他向莫特萊克展示了聲稱是來自於本尼·伊文思的適度的評估價,上面當然有他的簽名,讓名畫家鑒定處主任看了一下後就收了回來。

  「但我們是否得到了主人的授權?」

  「哦,有的。昨天我看到那件討厭的東西還在我的辦公室時,我打了一個電話給那位主人。他樂不可支,昨天晚上把授權書傳真過來了。」

  那天上午,塞貝·莫特萊克自己有許多事情要幹,比一幅匿名的、沒有出處的、只與他的底薪工資五千英鎊相差不多價值的拙劣油畫重要得多了。他看重的是一幅意大利維羅納文化時期的一幅畫,以及米奇爾·迪羅多爾福的一幅畫和聖托·迪彼得羅的一幅畫。他咕噥了一聲表示同意,然後就匆匆趕回拍賣廳去監督那裡的準備工作了。上午十點鐘,佩裡格林·斯萊德登上臺,抓住木褪,拍賣會開始了。

  他喜歡參加那些最重要的拍賣會。坐在臺上,主持會場,控制局勢,朝著著名的商人、投標人以及來自於倫敦精品藝術界的圈內老朋友們頻頻點首,還有默默地辨認出進場來的那些代表著億萬富翁的代理人。

  這天的拍賣會很成功。價格拍得很高。那幅維羅納文化時期的名畫以兩倍多評估價的價格,落入了一家有名的美國美術館賬下。那件米奇爾·迪羅多爾福的油畫在報價升至評估價的四倍時,會場裡響起了幾聲大口大口的喘氣聲。

  當拍賣會進行到最後二十分鐘時,他注意到雷吉·范肖溜進了後排業經商定的一邊的一個座位裡。當目錄中最後一件藝術品被一槌敲定了時,斯萊德朝著已是空蕩蕩的大廳宣告:「還有一件編外的藝術品,沒包括在目錄裡。是在目錄付印後添加的。」

  一名搬運工默默地走向前方,把一幅鍍金框上缺了口的很髒的油畫放在了一個畫架上。有幾個人伸長了脖子,試圖通過覆蓋著人物形象上面的污垢去看清它所代表的內涵。

  「有點難以捉摸。很可能是佛羅倫薩時期的,是在木板上用蛋白或膠水代油調和顏料的一種畫法,某一類虔誠的場面。畫家不詳。有人願報一千英鎊嗎?」

  會場內一片寂靜。范肖聳聳肩並點點頭。

  「已經有人同意一千英鎊了。有超過一千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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