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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民(7)


  他的下方有十名護照檢查官員,二名負責查驗英國和歐盟護照,八名負責其它國家的。他的其中一位助手已經向他們作了簡單的情況通報。移民局與海關之間時常配合工作,不管怎麼說,這次情況通報給平凡人的上午增添了一分小小的額外激動。頭等艙旅客中只有四位是英國人,其餘是泰國人或澳大利亞人。這四位英國公民只花了幾秒鐘時間就經過了必要的檢查櫃檯,當第三位收回他的護照時,那位移民局女檢查官抬起頭朝那塊幕牆玻璃輕輕地點了點。比爾·布特勒手裡拿著那封信。奶油色絲質西服,只有一位旅客,是雨果·西摩。布特勒快速地向手裡抓著的一支小型通訊器說了幾句話。

  「現在出來了。奶油色絲質西服。鱷魚皮公文箱。」

  蘭吉特·古爾·辛格是一位錫克教徒。他也是曼徹斯特大學的一名藝術大師和一名海關官員,屬￿緝私隊。那天上午的某一位觀察者將會發覺他的第一種情況,但不會發覺他的另兩種身分。他在護照檢查卡口後面的走道裡,手裡拿著一把長柄簸箕和一把掃帚。他從塞在他的右耳孔裡的一支不比助聽器更大的耳塞裡接聽到了這條信息。幾秒鐘之後,一套奶油色西服從他那低垂的頭邊晃蕩著經過了。

  辛格關員注視著這位商人消失在走道中途的那個男士洗手間裡了。他輕輕地對著他的左邊袖口咕噥了一番。

  「他直接進入了那間男廁所。」

  「跟著他,看他幹什麼。」

  錫克教徒進入洗手間,把裡面的一些廢棄物掃進了簸箕。那個身穿奶油色西服的人沒有進入一個大便分隔間,而是在洗手。古爾·辛格取出一塊抹布開始擦抹台盆。另一位沒去注意他。錫克教徒繼續忙著他那低人一等的工作,但他留心檢查了一下那些大便隔間裡是否隱藏著另一個人。這是一次碰頭、一次交接嗎?當他仍在擦洗時,那位商人烘乾雙手,提起公文箱離開了。沒有發生碰面。他報告了比爾·布特勒。

  這時候,在非英國公民檢查櫃檯後面的其中一位護照查驗官朝著從他面前經過的一個形象不佳的嬉皮士點點頭,並朝那塊玻璃牆抬起了眼睛。布特勒接收了這個信號,用他的通訊器打了一個電話。在通往海關大廳的走道上,一位年輕的女士似乎是從飛機上下來的,但實際上不是,看上去好像是在系緊鞋帶,但她抬起頭,注意到了她前面牛仔褲和斜紋棉布襯衫,並開始跟了上去。

  雨果·西摩進入走道後發覺自己再也不是孤身一人,而是混在一大幫經濟艙旅客群中。比爾·布特勒想,他是在消磨時間,把自己混入到人群中。但為什麼他要穿這種顯眼的西服?這時候,那個匿名電話打過來了。布特勒從他的通訊器裡接聽了由總機報告的情況。

  「美國口音,」總機話務員說,「追蹤到一個穿牛仔褲和斜紋棉布襯衫的加拿大嬉皮士,蓄著一頭髒兮兮的長髮和一把鬍子,但他在他的那只帆布背包裡裝著一票貨。然後掛斷了。」

  「我們盯上他了。」布特勒說。

  「動作迅速,頭兒。」那羡慕的總機話務員說。布特勒沿著公眾所不知道的廊道快步走向另一面玻璃牆後面去佔據位置,但這次是海關查驗區域,尤其是沒有物品申報的綠色通道。假如隨便哪一個疑犯會走向紅色通道,那將會是一次真正的驚奇。

  他對剛才打過來的那個匿名電話很是高興。它符合格式。那個嬉皮士是一個掩護,是明顯的形式。那位令人尊敬的商人實際攜帶著貨品。一個不壞的詭計,但這一次,多虧那位失眠的鼻子靈敏、目光敏銳的盡責的公民,這個詭計行不通了。

  來自曼￿的行李將由六號皮帶機輸送過來,現在已有二百多人圍在那裡了。大多數人已從大廳的盡頭推來了行李車。旅客中站立著西摩先生。他那個真皮硬框旅行箱已在第一批行李中出現了,但他剛才沒在那裡。頭等艙的其它旅客已經走了。那個真皮箱子已經旋轉了二十圈,但他一直沒用眼睛去看它,卻盯視著與外面行李裝卸操作區相連的牆邊行李。

  十碼距離之外站著嬉皮士多諾萬,仍在等待著他那只黑色的大背包。剛剛在走進皮帶轉盤的、推著兩輛而不是一輛行李車的是希金斯先生和他的妻子和女兒。朱莉,在她第一次出國旅行時,堅持要有單獨的一輛行李車以放置她的小箱包和普基娃娃。

  旋轉著的箱包一件又一件地由它們的主人所辨認出來,從皮帶上拖下來,裝上了行李車。綠色通道前已經開始排起了長隊,而且現在隊伍已經壯大了,因為另兩架珍寶噴射飛機的旅客,主要是美國人和一些從加勒比海度假返回經邁阿密轉機過來的英國人,加入了排隊的行列。十幾個穿制服的海關關員,似乎已經厭倦了,有些在行李大廳裡,另有些在通道裡,在觀察著。

  「在那裡,爸爸。」

  幾位旅客打量了一下周圍,然後寬容微笑了。朱莉·希金斯的箱包是不會出錯的。那是一隻中等尺碼的新秀麗牌箱包,上面貼著她最喜歡的卡通人物圖案。差不多是在同時,她父母親的兩隻旅行袋也出現了。生性清潔的約翰·希金斯仔細地把它們裝載上去了,以使它們不會倒下來。

  那個嬉皮士發現了他的帆布背包,把它提起來背上了雙肩,對行李車不屑一顧,開始邁開大步朝綠色通道走去。西摩先生最終提取了他的真皮旅行箱,把它放上一輛行李車並跟在了後面。在綠色通道裡,比爾·布特勒站在玻璃牆後面,注視著這些疲憊的、黎明時的人類鱷魚正在列隊經過玻璃牆面。

  在行李大廳裡,一名閑著的搬運工朝他的衣服袖口簡要地說了一句話。

  「嬉皮士在前,現在過來了,絲質西服在後面十碼距離處。」

  那個嬉皮士沒能走遠。他走到通往那條通道和出口處拱門一半時,兩名穿制服的海關關員走過來擋住了他的去路。當然是有禮貌的,絕對有禮貌。

  「對不起,先生,請你往這邊走好嗎?」

  那個加大拿人勃然大怒。

  「這是什麼意思?」

  「只是跟我們走一趟,先生。」

  加拿大人的話聲成了一次叫喊。

  「你們給我住嘴。我在一架飛機上坐了該死的十三個小時,現在我不需要這種屁話,你們聽到沒有?」

  他後面的隊伍停了下來,似乎受到了打擊。然後按照英國人的方式當某個人出事的時候,他們努力去看另一個方向,就當這事沒有發生,並繼續排隊朝前行進。雨果·西摩就在他們之中。

  那個加拿大人,在被卸下他的小包和大背包之後,仍在大聲叫喊著提出抗議。他被推出隊列,通過一扇邊門進入了其中一間搜查室。後面的旅客跟上了隊伍。那位穿奶油色西服的商人差不多已經到了拱門的出口,這時候他也遭到了攔截。兩名海關關員擋住了他的去路,另兩名截斷了他的退路。

  一開始他似乎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然後,在他那曬黑的皮膚下,他的臉變得一片灰白。

  「我不明白。出了什麼問題?」

  「請您跟我們走,先生。」

  他也被領走了。在單面透光玻璃後面,比爾·布特勒歎了一口氣。現在,才是大魚呢。這才是追蹤的結束呢。那些箱包,以及裡面所裝載的物品。

  搜查花了三個小時時間,在兩間分隔的套房裡進行。布特勒在兩邊穿來穿去,挫折感在不斷地增加。當海關打開行李時,他們確實能夠全部找到,如果裡面裝有他們要找的東西。他們把嬉皮士的兩隻背包倒空後搜查了襯裡和框子。除了幾包香煙,沒查到什麼東西。這並沒有使比爾·布特勒感到奇怪。打掩護的人絕不會攜帶任何違禁品。

  是雨果·西摩使他瞠目結舌。他們把那個真皮旅行箱在X光機裡反復檢查了十多遍。他們測量了內外尺寸以圖找到藏在裡面的夾層,結果一無所獲。那只鱷魚皮公文箱也同樣。裡面有一瓶解酸藥片。兩片藥丸被搗碎後對藥粉進行了化驗。化驗結果是解酸藥片。他被命令脫去衣褲;他的衣物被用X光進行了掃描。然後他本人赤裸著身體也被X光機照射了,以查明他的體內是否攜帶著任何物品。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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