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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民(5)


  他們的產品來自于阿納托利亞的罌粟:它看上去像一種粗制黃糖,且大多數是放一撮在鋁箔裡,拿到燭火上去吸攝。英國的癮君子不喜歡注射;那是美國人的做法。

  從金三角和遠東走私進來的不是這種土耳其毒品,而是泰國的白粉,看上去像是烘麵包的麵粉,而且通常混合了類似的白色粉末以把劑量稀釋成二十比一這就是美國人所喜歡的毒品。

  因此如果英國的販毒幫派能夠定期地獲得合理的數量,他們就會發生興趣。不是購買而是交換。最精細的哥倫比亞可卡因可以三比一去換取:六公斤可卡因換成二公斤泰國白粉。

  美國緝毒署的那條消息是從他們的邁阿密辦事處透露過來的。他們在下層社會裡的其中一名臥底特工報告說,在過去的六個月裡,特拉菲肯走私集團三次派出一名連絡員赴英國,帶去了六公斤哥倫比亞純可卡因,換回來二公斤泰國白粉。

  數量並不巨大,但持續不斷,每次赴英國都給英國的組織者帶去了價二十萬英鎊的交易量。這種數量使比爾·布特勒開始懷疑除輪船和卡車以外的交通工具——飛機、旅客行李。他在床上翻來覆去,努力想睡上四個小時的覺。

  ***

  約翰·希金斯也沒能睡著。他曾經隱隱約約地聽說過那個度假天堂的陰暗面。他回想起讀到過一篇文章,是關於被稱為金三角的一個神秘的地方:漫山遍野地種滿了鴉片和罌粟。文章曾提及設在泰國軍隊無法顧及的邊境上密林中的提煉工廠,在那裡,鴉片乳脂被製成了基本嗎啡,然後進一步提煉成白粉狀海洛因。

  旅客們沉沉入睡了,但約翰·希金斯因拿不定主意而輾轉反側未能成眠。浴室門口這次特殊的碰面或許完全是清白無辜的,但他的問題是他怎麼想也想不出這是一次清白無辜的會面。

  屏幕上的那架白色小飛機正在躍入士耳其東部的阿納托利亞地區,這時候約翰·希金斯解開保險帶,站起來取下了頭頂上方行李架上他的那只公文箱。沒人受到驚動,甚至連那個嬉皮士也沒有。

  重新落座後,他在公文箱裡尋找一張白紙和一支鋼筆。後者很容易地被找到了,然後他發現了四張印有信頭的信紙,是從潘西旅館裡拿來的。他仔細地撕去了信紙上部印有旅館標記和地址的那部分,留下了他所需的白紙頭。以公文箱作為書桌,他開始用鋼筆寫一封信。他用大寫字母書寫,半個小時後,信寫完了。

  寫完信時,那架白色的小飛機正在接近安卡拉上空。他把紙折起來,放進由英航提供的那個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的慈善信封裡,並在正面用大字寫上:機長親啟。緊急。

  他站起身,靜靜地走到洗手間門邊的那塊簾子旁,窺視了一下廚房。一位年輕的空中少爺背對著他,正在準備一個早餐盤子。希金斯縮回身子,未被那個乘務員看見。一支廣播器叫響了。他聽到那乘務員離開廚房,朝前走過去了。廚房間空了後,希金斯從簾子處溜了進去,把那封信方方正正地放在了配餐區的兩個咖啡杯子之間,然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半小時之後,當那位乘務員在準備更多的早餐盤子時,他才注意到那封信。起初,他還以為它是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的一份饋贈,然後他看到了信封上書寫的文字,他皺起眉頭,想了想,最後走向前面去找乘務主任哈利·帕爾弗裡了。

  「這封信放在兩個咖啡杯中間,哈利。我認為我應該拿來交給你,而不是直接去駕駛艙。」

  哈利·帕爾弗裡露出了和藹的笑容。

  「好,西蒙,你做得對。很可能是一個怪念頭。把它留給我吧。那些早餐盤子……」

  他注視著這個年輕人走開,注意到制服褲子下繃得緊緊的圓臀。他與許多空中少爺共過事,也與其中一些人同床過,但這個小夥子極為迷人。也許到了希斯洛機場……他看了一眼信封,皺起了眉頭,想把它拆開了,但最終還是走向前方的樓梯並敲響了駕駛艙門。

  這僅僅是一個手續。乘務主任可隨意進入駕駛艙。那位替換的機長坐在左邊的椅子裡,注視著前方迎面而來的海岸的燈光。法龍機長不在裡面。乘務主任敲了敲休息艙的門。這一次他敲門後等待著。

  阿德裡安·法龍在三十秒鐘後打開了門,並用手指去理順他那正在變白的頭髮。

  「哈利?」

  「有件事有點怪,機長。有人把這個留在了中艙廚房間的兩個咖啡杯之間。沒有顯示自己。我懷疑是一封匿名信。」

  他把信件遞了過去。

  阿德裡安·法龍的胃在攪動。在為英國航空公司駕駛飛機的三十年間,他從來未曾遇到過劫機或炸彈威脅事件,但他知道他的幾位同事經歷過。這是不能容忍的噩夢。現在似乎意味著他已經碰到了。他撕開信封,坐在床沿上閱讀起來。信件是這樣開始的:機長,很遺憾我不能在信中簽上自己的名字,可我絕對不想捲入進去。不管怎麼說,我希望我是一名盡職的公民,並認為我應該把我所觀察到的事情讓你知道。你的兩名乘客行為極為奇怪而且難以做出合乎邏輯的解釋。

  信中詳細描述了觀察者所見到的事情以及為什麼這事奇怪得讓人起了疑心。結尾是這樣的:兩名有關的旅客中,一人看上去像是一個嬉皮士:穿著襤褸,一副邋遢相,是那種可被稱為渣滓的人;他的座位號是三十C另一個人的座位我說不準,但他肯定是來自於頭等艙或者商務艙。

  接下來是對那個優雅的人的描述,最後的文字是:我希望我沒在製造麻煩,但如果那兩個人是在串謀某件事情,那麼這件事應該是當局想知道的。

  自作聰明、誇誇其談的傢伙,法龍想道。什麼當局,如果不是英國的海關,不論是誰窺探他自己的乘客的舉動也是他所不喜歡的。他把信遞回給哈利·帕爾弗裡。乘務主任看過後抿緊了嘴唇。

  「半夜暗殺?」他提議說。

  法龍瞭解哈利·帕爾弗裡,所以機長仔細斟酌他的話語。

  「沒有證據表明他們互相喜愛。而且不管怎麼說,如果不在曼￿,他們原先可在哪裡會面呢?所以為什麼不在倫敦希斯洛機場碰頭?為什麼要在一個廁所間的門口?該死的。哈利,把旅客名單給我去拿來好嗎?」

  當乘務主任去跑腿時,法龍梳理了頭髮,拉直襯衫後,詢問替班的機長:「現在位置?」

  「希臘海岸正在前方出現。出岔子了嗎,阿德裡安?」

  「希望沒有。」

  帕爾弗裡拿著名單回來了。三十C座位上是一個叫凱文·多諾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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