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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在那個彈射體之下的一支木架上有一塊簡單的牌子。上面寫著:阿拉-烏特-庫布。

  ***

  伊拉克外交部長塔裡克·阿齊茲一直在長時間地、艱難地打算著如何把在日內瓦期間美國人在他面前表達的如此赤裸裸的恫嚇轉達給他的總統。

  他和總統已經互相相識有二十年了。二十年以來,這位外交部長對他的主人表現了狗一般的忠誠;在早年復興黨內部的爭權奪利鬥爭中,總是站在他的一邊;總是相信他的判斷,即來自底格裡特的那個殘酷無情的人會取得勝利;且這種判斷總是被證明是正確的。

  他們一起爬上了獨裁統治的那根滑溜溜的權力杆,但在陰影中總是還有一根杆子。這位灰頭髮的、個子粗壯的阿齊茲先生已經以他絕對的盲從努力克服了他受過高等教育和掌握兩門歐洲語言的先期優勢。

  把實際的暴力留給他人,在一次又一次的清洗中他與所有在薩達姆·海珊法庭裡的人一樣,目睹並贊許了一隊隊軍官和曾經是受信任的黨員蒙受恥辱,並被拉出去處決,而且在死刑之前往往已經在阿布格雷布的折磨者那裡遭受了嚴刑拷打。

  他已經看到過英勇善戰的將軍們因為站出來為部下講了幾句話而被革職和槍決,他還知道真正的陰謀家死去時的慘狀是他所不敢想像的。

  他已經見到過曾經在軍中不可一世、無人敢惹的阿爾朱布裡部族是如何失寵和遭黜的,餘下的人是如何變得服服貼貼的。他對薩達姆的親屬、時任內務部長的阿裡·哈桑·馬基德的濫殺無辜緘口不語。當時馬基德策劃了對庫德人的大屠殺,不單單在哈拉布賈,還在另五十個村鎮,用炸彈、炮彈和毒氣把它們夷為平地。

  與跟在熱依斯後面的所有隨從一樣,塔裡克·阿齊茲知道他沒有其它道路可走。如果他的主人有個三長兩短,那麼他也將會永遠沉淪。

  與御座周圍的某些人不同,他太聰明了,不會去相信這是一個受歡迎的政權。使他真正害怕的倒不是外國人,而是伊拉克人民的可怕的復仇,假如有朝一日薩達姆的保護面紗被從他的臉面揭開的話。

  一月十一日那天,當他從歐洲返回受召喚等待著約見時,他的問題是如何選擇美國人恫嚇的措詞,而不會引火燒身。他知道總統有可能輕易地懷疑是他——外交部長向美國人建議那種恫嚇的。偏執狂是不講邏輯的。許多無辜的人死去了,他們的家人與他們一同死去,其緣由就是熱依斯的某些靈感性的懷疑。

  兩個小時之後,當他回到他的轎車裡時,他寬慰了,含著笑容,但感到迷茫。

  使他寬慰的理由很簡單。當時他的總統相當放鬆,態度和藹。他贊許地聽取了塔裡克·阿齊茲對他的日內瓦之行的激動的彙報,還有在他與人們交談時他所感受到的對伊拉克處境的廣泛同情,以及在西方出現的越來越強烈的反美情緒。

  他理解地點點頭,當塔裡克憤怒地譴責美國的戰爭販子們時,以及當他最後發完了怒火而提到了詹姆斯·貝克確切地對他說過的話時,期待著的來自熱依斯的暴怒並沒有發生。

  當桌子周圍的其它人怒火沖天時,薩達姆·海珊仍在點頭和微笑著。

  外交部長離開時面帶笑容,因為最後他的熱依斯還就他的歐洲之行向他表示了祝賀。實際上按照任何正常的外交標準來衡量,這次歐洲之行應該是一場災難——各方面均遭到拒絕、受到主人的冷遇、沒能動搖已經針對他的國家佈置起來的多國部隊的決心,但這些事實似乎並沒有什麼關係。

  使他迷茫的是熱依斯最後說的那番話。這是對外交部長一個人說的悄悄話,因為總統把他送到了門邊。

  「拉菲克,親愛的同志,別擔心。不久我將會讓美國人大吃一驚。現在還不會。但如果貝尼卡爾布膽敢越過國境,我將不會用毒氣去對付,而是用上帝的拳頭。」

  塔裡克·阿齊茲贊同地點點頭,即使他根本不知道熱依斯在說些什麼。與其它人一樣,他也是在二十四小時之後才找到謎底。

  ***

  一月十二日上午,在巴格達七月十四日街與金迪街交匯處的總統府裡召開了伊拉克革命指揮委員會的最後一次全會。一星期以後,總統府被炸成了廢墟,但裡面的鳥兒早就飛走了。

  與往常一樣,會議通知是最後一分鐘才發出的。熱依斯每一天特定時刻的行蹤,除了其家庭成員、最親密知己和貼身保鏢這一小撮人知道之外,其它官員,無論職位多高、無論如何受寵,都不知道總統的下落。

  在經歷過七次主要的、針對他的暗殺陰謀之後,他之所以還活著是因為他對個人安全措施的著迷般的重視。

  這種保安措施沒有託付給反間局,也沒有託付給奧馬爾·卡蒂布領導下的秘密警察局,當然更沒有託付給陸軍,甚至也沒有託付給共和國衛隊。這項任務交給了青年近衛隊。隊員們的年紀是輕了些,大多數才二十歲剛剛出頭,但他們的忠誠是狂熱的和絕對的。他們的隊長是熱依斯自己的兒子庫賽。

  沒有一名陰謀家會知道熱依斯要行走的路線、時間或者乘坐的車輛。他對軍事基地和工業基地的視察和走訪總是搞突然襲擊,不但弄得被訪問單位措手不及,而且他周圍的人也大吃一驚。即使在巴格達市內,他也會憑一時的突發奇想而從一個地方轉移到另外一個地方,有時候在總統府住上幾天,有時候回到拉希德賓館下面的地下掩蔽室去。

  每一份放到他面前的飯菜,必須先由人去試嘗,該試嘗者是廚師的長子。每一杯飲料須是從封口完整的瓶中倒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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