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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雖然這個人既沒有真名,也沒有化名,但是KGB還是推斷出了其它數據,「重要人物」意味著是二等秘書或是更高的職務。他們推算「幾年前」可以指前十八個月至三年前的事情。

  他們查閱了外交部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任職名單,將其中十七人列為可疑對象。埃姆斯暗示那個人並沒有第二次在國外任職的經歷,這就將名單縮減為十二人。

  與CIA不同,KGB的反情報機構不存在神經質的人。他們開始調查工資以外額外的收入,生活方式的變化,甚至購買了一棟小房子等等細節情況。

  ***

  今天的天氣不錯,是九月份的第一個好天,微風從英吉利海峽撲面吹來,遠處諾曼底海岸與懸崖之間,海風掀起了層層白色的浪花。

  奈傑爾·歐文爵士大步走在德爾斯頓岬角和聖阿爾邦岬角之間的懸崖小路上。他最喜歡在這裡散步,已經有好幾年的習慣了,在煙霧繞繞的會議室裡開完會,或者研究了一晚上秘密文件後,他要到這裡來換個環境,以便恢復精力。

  他發現,海風使他的大腦清醒了,注意力更集中了。海風吹散了那些無關的、欺騙性很強的幌子,暴露出了問題的核心所在。

  整個夜晚,他都在專心致志地閱讀亨利·庫姆斯給他的那兩份文件,被他所讀到的東西震驚了。他對從一個流浪漢往斯通小姐的車裡投進了東西開始,所進行的偵探工作表示滿意。假如他要是還在位的話,他也會這樣做的。他隱約地想起了喬克·麥克唐納,那個在世紀大廈當差的年輕人。顯然,他作出了很大的努力,最終他肯定了這一論斷:黑色宣言既不是偽造的謊言,也不是在開玩笑。

  接著他想到了那份黑色宣言本身。如果俄羅斯的煽動極強的政治家真想實施那個計劃,想到將要發生的事情,他的思緒又回到了那駭人聽聞的年輕時代。

  一九四三年,他十八歲,那年他終於被英國軍隊徵聘,派往意大利就職。他在蒙特卡西諾的大規模進攻中負傷,因而被送回英國,並因病退役。身體恢復後,雖然為能重新加入部隊而高興,但是這次他被分配到情報單位工作。

  作為一名剛過二十歲的中尉,他隨第八軍跨過萊茵河,遇到了他那個年齡或任何年齡的人都不應該看到的事情。一位受驚的步兵少校,叫他去看看他們在行軍途中發現的東西。卑爾根-貝爾森集中營裡的情景,給他和比他年齡大的人留下了難以擺脫的噩夢。

  他到達聖阿爾邦岬角後轉身向回走,沿著內陸小道,到達愛克森小村後再轉彎,走在蘭頓的鄉間小路上。該怎麼辦呢?有希望產生任何效果嗎?現在就把文件燒掉,從此不再想這些問題了,行嗎?它們太有誘惑力了。或者把它們帶到美國去,那樣很有可能遭到東道主的嘲笑,他將在那裡開一周的會議。想起來讓人害怕。

  他打開花園門上的門栓,推門進入了花園,穿過彭妮夏季種著水果和蔬菜的小塊綠地。花園裡有一大堆篝火,火焰正在慢慢熄滅,而火中心未燃盡的灰燼仍然燒得發紅。現在很容易將那兩份文件扔進火裡燒掉,從此不再為此事而煩惱。

  他知道亨利·庫姆斯不會再詢問他幹了些什麼,或者索要任何進度報告。不會再有人知道文件的來源,因為他們倆都不會說出去的,這是規定。他妻子從廚房的窗戶裡面叫他。

  「你在哪兒呢?茶放在客廳裡了,我剛才去村裡買了些松面餅和果醬。」

  「太好了,我就喜歡吃松面餅。」

  「我就知道你愛吃!」

  佩內洛普·歐文比他小五歲,曾經是有名的美人,有許多比他更富有的男人追求過她。只有她自己知道為什麼她選擇了這位身無分文的年輕情報軍官,她拜讀過他的詩,在他害羞的外表裡面隱藏了一個像計算機一樣的大腦。

  他們曾經有一個兒子,是他們唯一的兒子,一九八二年他在福克蘭群島戰爭中遭遇不測。他們試著儘量不去想他們的兒子,他的生日和忌日除外。

  在丈夫三十多年來的秘密情報生涯中,她耐心地等待著他深入蘇聯心臟招募特工,或者在柏林圍牆的陰影下,頂著刺骨的寒風,等待某個既勇敢、又擔驚受怕人,他拖著沉重的腳步通過檢查站向西柏林的路燈下走來。當他回到家時,爐膛裡的火焰總是在燃燒著,她總是準備好了喝的茶和松面餅。雖然他已經七十四歲了,他仍然認為她是那麼美麗,還在深深地愛著她。

  他坐下來,用力咀嚼著他的小吃,兩眼盯著火焰。

  「你又要走了。」她輕聲地說。

  「我想,我必須走。」

  「多長時間?」

  「哦,在倫敦準備幾天,然後去美國待一周。再往後,我也不知道了。也可能不會再離開你了!」

  「唔,我會很好的。我在菜園裡有許多事情要做。去了之後要經常打電話回來,好嗎?」

  「當然!」

  然後他說:「你知道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

  「肯定不會再發生了!現在,快喝你的茶吧。」

  ***

  一九九〇年三月,蘭利

  CIA的莫斯科情報站首先發出了警報,自從去年十二月份以來,與特工特爾斐的通信連系被中斷了。賈森·蒙克坐在他的書桌前,凝視著向他彙報的已經譯好的電文。開始時,他只是擔心,後來就變得瘋狂了。

  假如克魯格洛夫仍然活著,那麼他就違反了所有的規定。為什麼會是這樣呢?CIA的莫斯科情報站已經兩次在適當的地方用粉筆標上了合適的記號,表明他們已經為特爾斐放好了東西,等待他去秘密地點取回。

  然而這兩次信息均無人理會。他是否還在城裡?還是突然調到國外工作了呢?

  如果是這樣,他早就應該發來標準的「生活」確認信息了。他們查閱了已約定好的期刊雜誌,尋找那條小廣告,廣告信息通常是「我很好。」或者是正相反的內容:「我有麻煩了,請救救我。」但是,沒有找到所需的廣告。

  到了三月份,情況似乎已經更明朗,特爾斐既沒有因心臟病或其它的原因而完全喪失生活能力,也沒有發生嚴重的意外事故。因此,他要麼是死了,或者是被捕了。

  蒙克心事重重,他有一個未能解答的問題。假如克魯格洛夫被捕並遭受審訊,他應該全都坦白——抵抗是沒有用的,只能延長他所受的痛苦。

  一旦坦白,他將洩露秘密信件投放點的位置和CIA約定的獲得情報的秘密粉筆記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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