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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那位常任副部長陪同情報局長走到門口。他那藍色眼睛閃爍的目光與情報頭目的目光相遇了,他的神態非常嚴肅,「亨利,這件事答案非常明確,絕對不行。」

  當他的轎車載著他飛速地穿過寂靜的泰晤士河碼頭返回博克斯堡十字路口時,亨利·庫姆斯爵士別無選擇,只好接受政府內部已經決定的現實。以前遇到這種情況,雙方只要握手言和就行了,各自可以保留斟酌處理權。但是他們會經常回來糾纏那些簽字的人。倫敦或華盛頓的人都不願意為其隱蔽服務部門簽署採取「主動措施」的命令,以便阻止伊戈爾·科馬羅夫前進的步伐。

  ***

  一九八九年七月,弗拉基米爾

  美國學者菲利普·彼得博士已經來過一次莫斯科了,當時表面上他的目的是為了研究東方藝術和古老的俄羅斯遺跡。在莫斯科什麼情況都沒有發生,他甚至連眉毛都沒抬。

  十二個月之後,有更多的國外旅遊者湧入莫斯科,對他們的控制就更加放鬆了。蒙克面臨的問題是能否再次使用彼得博士的名字。他決定就這麼辦。

  布利諾夫教授在信中已經寫得很清楚。他已經拿到了美國人想要的所有科學問題的答案,內容極其豐富。在蒙克與布利諾夫教授在費爾蒙特酒店他的房間裡接觸之前,美國最高層學術界專家就經過緊張的討論,而後擬訂了一張清單。伊凡·布利諾夫把這張清單帶走了。現在他準備遞交這份清單。他的問題是他無法去莫斯科,怕引起懷疑。

  高爾基是充滿科學研究機構的另一個城市,從阿爾紮馬斯-十六乘火車到那裡僅需要九十分鐘,布利諾夫去那裡不成問題。經過本人多次抗議後,KGB已經取消了他離開核能研究區時身後跟隨的「尾巴」。按說他已經去過了加利福尼亞,為什麼不能去高爾基?而且政委還支持他的這一想法。如果沒有監視,他可以乘火車繼續向遠走,到大教堂城市弗拉基米爾去。然而他最遠只能到那裡了,因為他晚上必須趕回來。他將日期定在七月十九日中午,地點是聖母升天大教堂西樓座下面。

  蒙克花了兩個星期的時間研究弗拉基米爾城。它是一座中世紀的城市,因兩個宏偉的大教堂而聞名。其中較大的那個教堂是聖母升天教堂,裡面有許多十五世紀畫家安德烈·魯布廖夫的作品;較小的叫聖迪米特裡角教堂。

  蘭利的研究部門找不到那一天要去弗拉基米爾附近旅遊的團組。作為旅遊者單獨一個人去很危險:因為沒有團隊的掩護。最後他們找到了一個迷戀於俄羅斯老式教堂建築的狂熱者組成的團組,他們準備於七月中旬訪問莫斯科,十九日乘長途汽車去紮戈爾斯克參觀那個神話般的三位一體的聖塞爾吉烏斯修道院。彼得博士加入了這個團組。

  彼得博士滿頭銀灰色卷髮,他手舉著旅行指南放在鼻子前面,他們花了三天時間遊覽了克里姆林宮的華麗教堂。第三天活動結束時,他們的國際旅行社的導遊告訴他們明天早晨七點半在酒店大廳等候開往紮戈爾斯克的長途汽車。

  第二天早晨七時十五分時,蒙克派人給導遊送了一張請假條,他說由於自己胃疼得很厲害,他想吃過藥後臥床休息。八點鐘,他悄悄地離開了酒店,步行到喀山車站,買了一張去弗拉基米爾的火車票。快到十一點鐘時,他到達了那個教堂城市。

  正像他所預料的那樣,那裡已經有許多旅遊團了。由於弗拉迪米爾沒有國家機密,旅遊者幾乎不受到監視。他買了一張城市交通圖,繞著聖迪米特裡角教堂漫步,欣賞著教堂牆壁上一千三百個淺浮雕,其中有野獸、鳥、花、希臘神話中的獅身騖首的怪獸、聖徒和先知。在差十分鐘十二點時,他漫步三百米向聖母升天教堂走去,他獨自一人在西樓座下面欣賞魯布廖夫的壁畫。他身後有人咳嗽了一聲。蒙克想,假如他被跟蹤了,那我就是死定了。

  「教授,你好,你身體好嗎?」他平靜地問候他,眼睛沒有離開那生氣勃勃的壁畫。

  「我很好,但是有點緊張。」布利諾夫說。

  「我們不都一樣緊張嗎?」

  「我給你帶來了一些東西。一封羅津娜寫的長信。另一封是小伊凡寫的,還有幾張他在學校裡畫的畫。順便說一下,你兒子肯定遺傳了你的大腦細胞。他的數學老師說他的數學成績在班裡名列前茅。」

  那位科學家,雖然嚇得額頭上滴下了汗珠,他還是喜出望外。

  「慢慢跟著我走,」蒙克說,「眼睛一直看壁畫。」

  他向前走著。似乎要看完全部的拱頂。一群法國旅遊者走開了,只剩下他兩人了。他把從美國帶來的信件包裹和為美國核物理學準備的第二份任務清單交給了教授。教授把它們放入了外衣內口袋裡。教授給蒙克帶來的東西要多得多——是他在阿爾紮馬斯-十六拷貝的一英吋厚的一捆文件。

  蒙克不喜歡它,因為沒有地方放它;他把它塞到襯衫下面,把它轉到背後。他們握手,雙方都露出了笑容。

  「鼓起勇氣,伊凡·伊萬諾維奇,不會太久了。還有一年的時間。」

  他們二人分手了。布利諾夫返回高爾基,然後回到他那闊氣的籠子裡去;蒙克乘火車返回莫斯科。在長途客車從紮戈爾斯克返回之前,他已經回到了床上,教授交給他的東西已經存放在美國大使館裡了。每個人都很同情他,對他失去了一個欣賞人間珍品的機會表示遺憾。七月二十日,該團組乘飛機離開莫斯科飛往紐約,途經基地上空。在同一個晚上,另一架噴射機進入了肯尼迪機場,但是它是從羅馬飛來的。飛機上的乘客是奧爾德裡奇·埃姆斯,他在意大利待了三年後,又返回蘭利,繼續為KGB做間諜工作。他比三年前更富了,擁有二百萬美元。離開羅馬之前,他把莫斯科給他的九頁紙的任務清單都背下來了,然後把信件燒了。其中主要的任務是尋找更多的被CIA控制的蘇聯境內的特工,重點是KGB人員、蘇軍總參謀部情報總局人員、高級公務員和科學家。信裡有一條附言:集中精力調查那個叫賈森·蒙克的人。

  § 第九章

  對於詹姆士大街、皮卡迪利大街和蓓爾美爾大街上俱樂部裡的先生們來說,八月不是一個好月份。八月是假期的日子,在這個月份裡,大多數會員都希望與家人一起外出。在這個月裡,有一半的會員都在鄉村和國外度假。

  許多俱樂部都關門了,那些由於各種原因沒有離開首都的會員們,不得不在奇怪的環境裡與他人一起湊合著睡覺,為數不多的幾家仍在營業的俱樂部,卻成了那些已關門俱樂部的會員們喝酒和吃飯的地方。這個月的最後一天,懷特俱樂部又開張了,亨利·庫姆斯爵士就是在這裡,他邀請了一位比他大十五歲的人共進午餐。許多人都在秘密情報局局長這個職位上工作過,今天邀請的這個人就是其中一位前任局長。

  奈傑爾·歐文爵士今年七十四歲,他解甲歸田已經十五載了。這前十年,他像以前離任的其它人一樣,過的是「城市生活」;他成功地利用了對世界的體驗,對權力管道的瞭解以及他的天賦,獲得了一系列管理者的職位。從而為他的老年生活,儲備了足夠的資金。

  就在吃午飯那天的四年前,他徹底退休了,回到了位於多塞特郡波貝克島上斯沃尼奇附近的家鄉,他在那裡讀書、寫字、沿著天然秀麗的海岸散步、俯瞰英吉利海峽,偶爾乘火車回倫敦看看他的老朋友。他的朋友中,有些是過去的老朋友,有些是年輕的新朋友。他仍然是那麼充滿生機,積極向上。看他那雙睿智的藍眼睛,溫和目光裡隱藏了一個像刮胡刀一樣鋒利的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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