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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挽著哈默斯坦先生的胳膊,沿著紅地毯走向指揮台,一邊走還一邊向貨箱上面的裝卸工人和起重機上面的工人招手致意並報以燦爛的微笑。麥克萊倫市長的目光從沒離開過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那些工人就吹更多的口哨,這次不僅僅是高興,更是感謝和欣賞。他們中誰也不會看到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的演出,所以這種方式是再合適也不過了。

  通過高倍望遠鏡,我可以從上面的窗戶裡清清楚楚地看到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三十二歲的她風韻猶存,身段苗條,嬌小可愛。歌劇迷們一直都在納悶:為什麼像她這樣柔弱的身軀裡會蘊藏著如此動聽的聲音呢?儘管溫度只有攝氏零上幾度,可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穿得並不多:只見她穿著一件葡萄酒色的天鵝絨束腰大衣,領口、袖口和折邊都是貂皮的,戴著一頂哥薩克式的貂皮圓帽。要是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能去孔雀大街散步,紐約市的時髦女郎們可需要好好看一看她們自己的裝束了。

  跟在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的身後,她的那些衣著平淡無奇的隨從們也下了船:她的私人女僕、同時也是她原來的同事梅格·吉裡夫人;兩個負責她的通信聯絡和旅行安排的男秘書和她十二歲英俊瀟灑的兒子皮埃爾以及她兒子的隨身家庭老師,一個身穿黑色祭司法衣、頭戴寬簷兒禮帽的愛爾蘭神父。這個神父很年輕,跟在後面高興得咧著嘴笑。

  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被攙扶著走上了指揮台,麥克萊倫市長趕快以美國的方式跟她握手,並向她表示熱烈的歡迎。麥克萊倫市長所做的這一切十天之內又要在澳大利亞的梅爾巴夫人面前重複一遍。但是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能不能完全明白麥克萊倫市長所說的話呢?這種疑慮馬上就被消除了,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根本就不需要什麼翻譯。事實上麥克萊倫市長話音剛落,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就走到了指揮台的前面來,熱情地用一口流利的英語向我們大家表示感謝,當然還是帶著那麼一點兒可愛的法國口音的。

  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所說的既是客套話又讓大家驚奇不已。對受到如此熱情的接待,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向麥克萊倫市長和紐約市民表示感謝。隨後她就重申,她將參加曼哈頓歌劇院的首場演出,為期一周。首演的劇目是一部新歌劇,其作者是某位不知道姓名的美國人。

  接著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又透露了一些新的細節問題。歌劇的名字是《夏洛的天使》。故事發生在美國南北戰爭時期,歌劇圍繞著愛情和職責的矛盾,講述了一個南方美女和一個北方軍官相愛的故事。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在劇中的角色就是扮演這位南方美女歐仁妮·德拉魯。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還告訴大家,在巴黎她已經看過了歌劇的歌詞和樂譜,她被深深地打動了。正是這部作品的感人之處促使她改變了主意,決定遠涉大西洋來美國為大家演出。顯然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是在含蓄地告訴大家,她來美國演出並不是為了錢。這樣一來,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就給梅爾巴夫人出了一道難題。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在講這些話時,碼頭周圍起重機上的裝卸工們一直保持著安靜。當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說完之後,他們爆發出長時間的歡呼和更多的口哨聲,如果他們不是這麼地尊敬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那麼這絕對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於是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再一次向他們揮手致意,然後轉身從指揮台另一面的臺階上走向了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馬車。

  在這裡我要說一下,到目前為止,在這場精心安排、天衣無縫的歡迎儀式中,發生了兩件出乎意料的事情。第一件事幾乎沒人發現,更有點兒讓人琢磨不透;這第二件事兒嗎,則會讓人忍俊不禁。

  當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在下面的碼頭上講話時,我下意識地向別的地方瞟了一眼,碰巧看到我對面的大倉庫上面站著一個奇怪的人。那個男人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眼睛緊緊地盯著下面。他戴著一頂寬簷禮帽,披著一件披風,那件披風在風中呼呼作響。這個人高高地站在那兒,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下面的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他看上去是那麼奇怪,甚至有點不祥之兆。他是怎樣爬上屋頂而且又沒有被人發現的呢?他在幹什麼呢?他又為什麼不跟其它人待在一起呢?

  我調整了一下我的望遠鏡正準備再仔細地看一看這個人時,一定是望遠鏡反射的太陽光讓他發現了我,因為我看到他突然抬起了頭,惡狠狠地瞪著我。於是我就又發現這個人的臉上還戴著一副面具,透過面具上的眼睛,他好像是憤怒地瞪了我好一會兒。這時我看到起重機上的裝卸工們指著那個人大喊大叫,可是就當下面的人們抬頭看時,那個人已經不見了,其速度之快簡直難以用語言來表達。就在一秒鐘之前他還站在那兒,可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的速度之快,就像他從沒有出現過一樣。

  沒過一會兒,這個神秘人物帶來的驚奇就被下面人群當中爆發出來的一陣掌聲和笑聲所沖淡了。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已經走下了指揮台,正走向哈默斯坦先生為她準備的馬車。紐約市市長和其它要員們緊隨其後。大家都看到了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和等她的馬車之間並沒有鋪紅地毯,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灘半融化的雪水,顯然那是昨天下的雪留下來的。

  如果是一位男士穿著厚底的大皮靴;他可能並不在乎這點雪水,可是你叫穿著精巧皮鞋的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如何是好呢?一大堆美國人尷尬而無助地站在那裡,盯著那灘雪水犯傻。正在這時,我就看到有一位年輕人翻過圍住採訪區的障礙,只見他穿著一件大衣,胳膊底下還夾著一樣什麼東西。很快我們就發現原來那是一件晚上穿的斗篷。只見這位年輕人把這件斗篷鋪到了地上,正好蓋住了從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腳下到馬車門旁的這一灘雪水。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立刻向他報以燦爛的微笑,踩著斗篷,眨眼之間就坐到了車裡,車夫隨手就關上了車門。

  那個年輕人從地上撿起了那已經被弄髒了的斗篷。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透過車窗和這個年輕人說了幾句話之後,馬車就揚塵而去。麥克萊倫市長友好地拍了拍那個年輕人的後背。當那個年輕人轉過身的時候,我發現他正是我們報社的一名同事。

  常言道,結果好一切就都好。紐約市民歡迎這位著名的法國女歌劇演員的儀式終於圓滿地結束了。現在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下榻于華爾道夫-亞斯多裡克大酒店最豪華的套間裡,並在那兒進行排練和練聲。五天之後,也就是在十二月三日,克裡斯汀·德尚尼夫人就將在曼哈頓歌劇院演出,到時那肯定會是一場成功的演出。

  同時,我懷疑會有一位報社的本地新聞部的同事向所有人宣佈:羅利先生的精神還沒有完全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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