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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在傍晚八點半鐘,美國軍艦「莫蘭」號邁克·曼甯上校收到一封供他本人過目的密碼電報。電報譯出來之後,意思是說:「明天七時,準備執行射擊命令。」

  他把電文在拳頭中捏成一團,越過舷窗向外朝著「弗雷亞」號遙望。油輪上燈火通明,像是一株聖誕樹,泛光燈和弧光燈把高聳的上層建築照得閃耀出眩目的白光。油輪停泊在五海裡以外的水面上,劫數難逃,一籌莫展,坐等著兩位劊子手中的其中一位使它葬身大海。

  ***

  正當索爾·拉森在「弗雷亞」號上用無線電話與馬斯控制中心站通話時,載著亞當·芒羅的「協和」號客機掠過了杜勒斯機場的界欄,襟翼和起落架已垂了下來,機頭翹著,猶如一隻三角形的猛禽試圖攫住跑道似的。

  那些感到莫名其妙的旅客就像金魚透過小窗口在向外凝視似的,他們並沒有看到飛機在向候機大樓滑行,而只是停留在滑行道旁邊的一塊停機坪上,引擎繼續在運轉。一架舷梯正在等候,還有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

  有一位旅客,既沒有帶雨衣,也沒有帶手提行李,從靠近前排的座位上站起身來,走出敞開的艙門,快步跑下了階梯。幾秒鐘之後,舷梯退了下去,艙門關上了,面帶歉意的機長宣佈,他們將立即起飛到波士頓去。

  亞當·芒羅跨進那輛高級轎車,旁邊是兩位體格壯實的護送者,他立即交出了護照。當汽車風馳電掣般地越過寬闊的柏油碎石路面時,兩位總統安全勤務局的保安人員聚精會神地審視著護照,汽車來到一個飛機庫隱蔽處停著一架小型直升飛機的地方,它的旋翼在轉動。

  保安人員循規蹈矩,彬彬有禮。他們有他們的命令。芒羅在登上直升飛機之前受到徹底的搜身檢查,以查明有無暗藏的武器。他們感到滿意之後就陪他登上了飛機。飛機起飛了,越過波多馬克河朝華盛頓和白宮寬闊的草坪飛去。當他們在離橢圓形辦公室的窗戶只有幾百碼遠的地方著陸時,華盛頓時間是下午三點半,在杜勒斯機場著陸後才過了半個小時。在華盛頓,這個春天的下午是暖洋洋的。

  兩位保安人員陪同芒羅穿過草坪來到一條狹窄的小街上,小街位於巨大的灰色行政辦公大樓和那幢白色西廊房之間。行政辦公大樓是幢怪誕的維多利亞式建築物,建有圓柱式的門廊,各式令人如入迷宮的窗戶縱橫交錯,而西廊房要小得多,像一個矮墩墩的盒子,有一部分埋在地面之下。

  兩位保安人員把芒羅領到地下室一層的一扇小門跟前。進門之後,他們向一名坐在一張小辦公桌旁、身穿制服的警察表明自己和來訪者的身分。芒羅感到驚奇,這兒與呈弧形的正門入口處相比,確有天壤之別。那兒連通賓夕法尼亞大街上的宅邸,對旅遊者來說是遐邇聞名的,且為美國人所崇敬。

  那位警察用室內電話與某個人通了話,幾分鐘之後,一位女秘書從電梯中走出來。她領著那三個人從警察身前走過,穿過了一條走廊,並在走廊的盡頭登上一架狹窄的電梯。升上一層樓之後,他們便置身於底層,跨出一扇房門便走進了鋪著厚厚一層地毯的門廳。在那兒,一位身穿炭灰色制服的男助手吊起眉毛對這位鬍子滿面、頭髮蓬鬆的英國人掃了一眼。

  「你可以徑直進去,芒羅先生。」他說道,並在前面領著路。兩位安全勤務局的保安人員便留在那位女郎那兒。

  芒羅跟著他在走廊裡行走,通過一尊亞伯拉罕·林肯總統的小型半身胸像。兩位從迎面走來的工作人員默默地走了過去,領路的那個人向左轉彎,對面是另一個身穿制服的警察,他坐在置於一扇白色鑲板門外面的一張桌子旁,與牆壁相齊平。警察又檢查了芒羅的護照,帶著一種明顯的非難神態看著他的外表,並把手伸到桌子底下按按鈕。一個蜂鳴器響了起來,那位助手用手去推房門。當門打開時,他向後退了一步,讓芒羅從他身前走過去。芒羅向前跨了兩步,發現自己已置身於橢圓形辦公室中。房門在他身後哢噠一聲關上了。房間中的四個人很明顯是在等著他,四個人都朝那扇弧形門凝視著。這時,那扇門已回復到他立腳處的牆壁中。他認出了威廉·馬修斯總統,但這絕不是一位選民所曾見過的總統;總統顯得筋疲力盡、形容憔悴,比起標語牌上那位面帶笑容、滿懷信心、老成持重而又精力充沛的形象要年邁十歲。

  羅伯特·本森站起身來朝芒羅走來。

  「我是鮑勃·本森。」他說道。他領著芒羅朝辦公桌走去,威廉·馬修斯從桌子那面傾著身子,並握了握手。芒羅被介紹給了戴維·勞倫斯和斯坦尼斯拉夫·波克爾威斯基,而他是從報紙的照片上認識這兩個人的。

  「這樣看來,」馬修斯總統說道,一邊帶著一種好奇心越過他的辦公桌望著這位英國特工,「你是指揮『夜鶯』的人了。」

  「以前是指揮『夜鶯』的,總統先生,」芒羅說道,「十二個小時以前是這樣。我相信,那位寶貴的人物現在已經在克格勃面前暴露無遺了。」

  「我很遺憾。」馬修斯說道,「在這次油輪事件上,你知道馬克西姆·魯丁向我提出了究竟什麼樣的最後通牒了嗎?我必須瞭解他為什麼採取這樣的行動。」

  「現在我們知道。」波克爾威斯基說道,「但除了證明魯丁已像我們這兒一樣走投無路之外,情況看來並沒有多大變化。那個解釋是令人難以相信的,也就是兩位業餘刺客在基輔的一條街上殺死了尤裡·伊凡南科。但我們仍然難以擺脫那種困境……」

  「我們不必向芒羅先生解釋都柏林條約的重要性,或者如果葉夫雷姆·維希納耶夫上臺的話戰爭爆發的可能性。」戴維·勞倫斯說道,「你已讀過了『夜鶯』遞交給你有關政治局討論的所有報告,芒羅先生。」

  「是的,國務卿先生。」芒羅說道,「我在情報剛遞過來之後就讀了俄文原本。我知道對於雙方來說是什麼正處於危急的關頭。」

  「那麼,我們究竟怎麼能擺脫這個險境呢?」馬修斯總統問道,「你的首相已請我接見你,因為你有某種她不準備在電話中討論的建議。那就是你到這兒來的緣由,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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