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福塞斯 > 魔鬼的抉擇 | 上頁 下頁
九四


  在九個歐洲國家的首都,電話鈴聲此起彼落——在政府和部門之間,從公用電話亭到編輯室,在保險公司的辦公室、航運代理公司和私人住宅之中。對於那些在政府、金融、航運、保險、武裝部隊和新聞機構中工作的人來說,在那個星期五的上午已無法指望度過一個幽靜的週末,呈現在面前的是風平浪靜的蔚藍色海洋;海面上浮著一顆名叫「弗雷亞」的百萬噸級炸彈,它悄然無聲而又紋絲不動地沐浴在和煦的春光之中。

  哈裡·溫納斯特魯姆在從鹿特丹前往海灣的半路上想起了一個主意。當他想起自己的專機就停在斯希丹機場上時,他的高級轎車正沿著通往弗拉廷根的高速公路駛離了斯希丹。他伸手拿起聽筒給他的首席秘書打了電話,那位秘書在他那希爾頓旅館的套房中仍然在竭力應付來自新聞界人士的電話。當他在第三次撥號接通她的電話時,他給她留下了轉達那位飛行員的一系列囑咐。

  「最後一件事,」他說道,「我想要奧勒松警察局長的姓名和辦公室電話號碼。是的,奧勒松,在挪威。當你辦成之後,立即給他打電話,告訴他不要走開,等著接我的電話。」

  勞合社的情報機構在十點鐘過後便得到了消息。當「弗雷亞」號在九點鐘給馬斯控制中心站發出呼叫時,一艘英國的幹貨輪正在準備進入馬斯河口駛往鹿特丹。無線電報務員從頭至尾聽到了通話的內容,用速記寫法逐字作了記錄,並把記錄稿拿給船長看了。幾分鐘之後,他便將稿子口授給那艘船在鹿特丹的代理,而代理全文轉報了倫敦的總部。總部曾用電話與埃塞克斯郡的科爾切斯特市連系,把消息又傳給了勞合社。該社隨後便與二十五家保險企業的其中一位董事長作了連系,並把情況告訴了他。為「弗雷亞」號承包價值一·七億美元的船殼保險業務的合作範圍肯定是很龐大的;為總部設在得克薩斯州的克林特·布萊克承保一百萬噸貨油的保險企業集團也同樣是這樣的。不過,儘管「弗雷亞」號本身和它裝載貨油的數量都很龐大,但最大的一項保險是為船員生命和污染補償所提供的「保護與賠償」保險。如果「弗雷亞」號被炸毀的話,「保護與賠償」保單將是一筆代價最大的保單。

  勞合社董事長的辦公室設在倫敦商業區的一幢高樓上;正午前不久,他凝視著筆記簿上草草記下的一些計算數字。

  「如果最糟糕的事情發生的話,我們所談論的損失大約可達十億美元。」他向他的私人助手說道。「這些人究竟是誰?」

  ***

  這些人的頭目正置身于這場越刮越猛的風暴的中心;在「弗雷亞」號橋樓右舷翼台下面的接待艙中,他與一位鬍子滿面的挪威船長面對面坐著。窗簾已拉開了,陽光照得暖洋洋的。從窗戶中可以看到寂靜的前甲板的全貌,長達四分之一英里的甲板向前伸展到狹小的艏樓。

  一個人高高地坐在首柱上方的船首擋板上,身影顯得矮小而又模糊不清,他在朝四周瞭望著波光粼粼的蔚藍色海面。在油輪的兩側,海面也同樣是碧藍而又風平浪靜的;一陣微風在水面上激起了輕柔的波瀾。在上午,當檢查艙口打開時,那樣的微風已將從油艙中冒出來的惰性氣體輕輕地吹走了,雲霧一般的氣體雖是肉眼所看不到的,卻是有毒的。現在行走在甲板上便是安全的了,否則,艏樓上的那個人是不會在那兒的。

  船艙中的溫度仍然是恒定的;當陽光穿過雙層玻璃窗而使溫度升高時,空調設備便取代集中供暖系統而開始工作了。

  索爾·拉森在那張大桌子的一端一直坐了整整一個上午,而安德魯·德雷克就坐在另一端。

  自從在九點鐘的無線電通話以後到十點鐘這段時間兩人發生了爭辯以來,他們之間大體上誰都默不作聲。由於等待而造成的緊張氣氛開始發生了影響。各方都知道,隔水相對的雙方都在進行緊張的準備工作;首先是竭力揣測「弗雷亞」號在夜裡究竟出了什麼樣的事情,其次是估量對此是否能想出什麼辦法來對付。

  拉森知道,在中午宣佈要求之前,誰也不會幹什麼,也不會採取任何主動。在那個意義上說,面對著他的那位嚴肅而又認真的年輕人並不是愚蠢的。他已擇定要讓有關當局去猜測。通過迫使拉森替他說話,他就沒有為自己的身分和血統透露任何線索。甚至他的動機,對於他們所坐在其中的艙室之外的任何人來說,都是聞所未聞的。而有關當局在採取行動之前,將想知道更多的情況,想分析通話的錄音磁帶,想判定說話者所用語言的類型和種族淵源,而自稱斯沃博達的那個人正使他們無法得到那些情況,使那些膽敢對他置若罔聞的人完全喪失了自信心。

  他也給了新聞界充裕的時間以獲悉這次災難,但並沒有使他們知道有些什麼樣的條件;任憑他們去估量,如果「弗雷亞」被炸毀的話,可能會造成什麼樣的災難;這樣,他們的一股子衝勁,他們給有關當局施加壓力的能力,將在提出要求之前作好充分的準備。當要求提出來時,那些要求與可能的抉擇相比就顯得並不偏激,從而在當局考慮那些要求之前就受到來自新聞界的壓力。

  拉森知道那些是什麼樣的要求,他想不到有關當局將會拒絕那些要求。另一種抉擇對他們來說是太可怕了。如果斯沃傅達只不過是綁架一位政客,如像巴德爾、邁因霍夫一幫人曾綁架漢斯·馬丁·施萊耶,或者像「紅色旅」綁架阿爾多·莫羅那樣,那麼,他要求釋放他的朋友的要求也許會遭到拒絕。然而,他擇定要破壞五個海濱地區、一個海域、三十條生命和十億美元的財產。

  「為什麼那兩個人對你來說是如此重要呢?」拉森突如其來地問道。

  那位年紀較輕的人反過來凝視著他。

  「他們是朋友。」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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