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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烏斯彭斯科雅大橋以外的地區是以一個名叫茹科夫卡的小村莊為中心的,人們通常把那兒當成是茹科夫卡村。這是因為附近有另外兩個比較新的村落:黨魁們佔有週末別墅的索夫明·茹科夫卡和受到黨的青睞的作家、藝術家、音樂家和科學家們聚居的阿卡德米克·茹科夫卡。

  但在河對岸是最高級的烏索沃村落,這兒的排他性甚至更為強烈。在附近,蘇聯共產黨的總書記兼最高蘇維埃主席團以及政治局的主席,就隱居在一幢豪華的宅第之一中,房屋的周圍是數百英畝戒備森嚴的樹林。

  這兒,馬克西姆·魯丁在聖誕節的除夕之晚安排了五十年所未曾有過的家宴。他坐在一張他所喜愛的皮椅上,雙腳伸向巨大的壁爐;壁爐是用粗鑿而成的花崗石塊建成的,長達一米的松樹圓木劈柴在壁爐膛裡燒得劈啪作響。他的前任列昂尼德·布利茲涅夫和尼基塔·赫魯曉夫也曾在這座壁爐前取暖。

  火焰發出明亮的黃色輝光,搖曳不定地映照在書房中帶鑲板的牆壁上,並照亮了隔著大爐與他面對面坐著的瓦西裡·佩特羅夫的面龐。在魯丁座椅的扶手旁放著一張不大的咖啡桌,上面擺著一隻煙灰缸和半杯美國白蘭地酒;佩特羅夫對著那杯酒斜目而視。他知道,自己那位日益衰老的保護人是不應該喝酒的。魯丁的食指和中指間夾著那支必不可少的香煙。

  「關於調查有什麼消息嗎?」魯丁問道。

  「進展緩慢。」佩特羅夫說道。「有外界的援助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我們現在知道,夜間瞄準器是在紐約市場上購買的。那支芬蘭步槍是從赫爾辛基向英國出口的一批貨物中的一件。我們不知道它是從哪一家商店來的,但出口訂貨單適用於訂購比賽用的步槍,因此屬￿私人經營的商業訂貨單,而不是官方的訂貨單。建築工地的腳印已與工地上所有工人的靴子作了對照檢查,那兒有兩對無法查明的腳印。那天夜裡的空氣潮濕,周圍有許多水泥灰塵,因此腳印是很清晰的。我們可以肯定,在那兒的是兩位男子。」

  「持不同政見者嗎?」魯丁問道。

  「幾乎是可以肯定的。而且是相當喪心病狂的。」

  「不,瓦西裡,在黨的會議上不要說那樣的話。喪心病狂的人胡亂打槍的,或者甘願作自我犧牲。這是由某個人在幾個月的時間內策劃起來的;那個傢伙仍然逍遙法外,不管是在俄國境內還是境外,必須幹掉這個人,這樣可以一勞永逸,而他的秘密就無法公諸於世。你的矛頭是集中在誰的身上呢?」

  「烏克蘭人。」佩特羅夫說道。「我們已經完全打進他們在德國、英國和美國的團體之中。沒有任何人曾聽到有關這樣一個計劃的謠傳。就我本人而言,我仍然認為他們是在烏克蘭境內。至於伊凡南科的母親被用作為釣餌,那是不可否認的。那麼,誰會知道她是伊凡南科的母親呢?不會是紐約某個到處亂塗標語口號的人。不會是法蘭克福某個坐在椅子裡空想的民族主義分子。不會是倫敦某個編寫小冊子的作者。是個本地人,但與外界有連系,我們的矛頭集中在基輔。有幾百個人以前曾被拘留,後來獲釋返回了基輔地區,他們正在受到審訊。」

  「找到他們,瓦西裡,找到他們,而且要把他們幹掉。」馬克西姆·魯丁改換了話題;猶如他習慣上所做的那樣,改換話題時的語調是絲毫不變的。「從愛爾蘭傳來什麼新的消息嗎?」

  「美國人已經恢復談判,但對我們主動提出的建議還沒有做出答覆。」佩特羅夫說道。

  魯丁哼著鼻子說道:「那個馬修斯是一個傻瓜。他認為我們在必須後撤之前能繼續向前走多遠呢?」

  「他要與那些憎恨蘇聯的參議員們周旋,」佩特羅夫說道,「還有那位天主教法西斯分子波克爾威斯基。當然,他無法知道,在政治局內部對我們來說是多麼勢均力敵。」

  魯丁咕噥著說道,「如果他在新年之前不主動給我們一點東西的話,我們在一月份的第一個星期就不會得到政治局的贊同……」

  他伸出手去拿了白蘭地酒喝了一口,心滿意足地舒了口氣。

  「你有把握還可以喝酒嗎?」佩特羅夫問道。「醫生在五年前禁止你喝酒的。」

  「該死的醫生,」魯丁說道,「那就是我要把你叫到這兒來的真正原因。我可以毫不含糊地告訴你,我不會死於酒精中毒或者肝衰竭。」

  「我聽你這樣說很高興。」佩特羅夫說道。

  「還有哪,我將在四月三十日退休。那使你感到意外嗎?」

  佩特羅夫一動也不動地坐著,神情很警惕。他曾兩次見過首腦人物下臺。赫魯曉夫遭到怒斥,被攆下了台,身敗名裂,成了不齒於人類的狗屎堆。布利茲涅夫是根據自己的意願退休的。當這位世界上享有至高無上權力的暴君遜位時,他已險些要遭到嚴厲的譴責。但從來沒有像這樣危險。這一次,他披著斗篷。除非其它人能從他身上把斗篷搶走。

  「是的,」他小心翼翼地說道,「那使我感到意外。」

  「在四月份,我將召集一次中央全會,」魯丁說道,「在四月三十日向他們宣佈我要離任的決定。在『五一』勞動節,一位新的主管將站在陵墓上那一排人的中央。我希望,那將是你。在六月份,就該召開黨的代表大會。主管將從那時候起制定方針大計。我希望,那將是你。我在幾個星期以前就對你那樣說過了。」

  自從那一次在克里姆林宮這位年邁的主管的私邸中會晤以來,佩特羅夫就知道自己是魯丁擇定的接班人,與世長辭的伊凡南科當時也和他們在一起,如同往常那樣帶著一種冷嘲熱諷和警惕的神態。但他並沒有料到事情竟會如此之快。

  「我將無法使中央委員會接受你的任命,除非我能給他們所想要的東西——糧食。他們都早已知道處境如何了。如果卡斯爾唐會談失敗的話,維希納耶夫將會占到上風。」

  「為什麼這麼快呢?」佩特羅夫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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