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福塞斯 > 魔鬼的抉擇 | 上頁 下頁
五八


  從步槍發出爆裂聲、擊中的子彈響起重擊聲、直到他的首席保鏢庫希金上校發出第一聲喊叫,只花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在那個人頹然倒在走道上之前,身穿便衣的上校已把他扶在腋窩裡,並把他的身軀拖進了「吉爾」汽車的後座上。車門還沒來得及關好,上校便向驚魂未定的司機尖叫道:「開車,開車。」

  當「吉爾」轎車隆隆吼叫著駛離邊道時,庫希金上校讓鮮血直淌的頭部枕在自己的腿上。他的思維非常敏捷,現在不僅僅是一個找醫院的問題,而是為這樣一個人找哪一家醫院的問題。當「吉爾」駛離羅薩·盧森堡大街盡頭時,上校打開了車內的燈光。他所見到的情景足以使他明白,醫院對他的主子已是無能為力的了。而在他的生涯之中已見過許多這樣的情景。像程序一樣編入他的頭腦和職業的第二個反應是,誰也不應該知道這件事。不堪設想的事情已經發生,除了那些有權知道的人之外,誰也絕不應該知道。他是靠處處留心而獲得他的晉升和職位的。看到保鏢們乘坐的第二輛「海鷗」牌座車轉過羅薩·盧森堡大街跟在他的身後時,他便命令司機在不超過二英里以外的地段找一條僻靜、黑暗的街道停車。

  他讓掛上簾子的「吉爾」牌轎車一動也不動地停在邊道上,保鏢們在汽車四周散開來把它圍住了,他自己脫掉被血浸透了的外套便走開了。他終於在一個民兵的營地打了電話,他靠自己的身分證和軍階使他得以立即進入民兵總指揮的私人辦公室打電話,還使他佔用了一條直通線路。過了十五分鐘,他的電話就接通了。

  「我必須馬上與總書記魯丁同志通話。」他對克里姆林宮的電話總機話務員說道。那位婦女從打電話來的線路知道,這既不是鬧著玩的,也不是魯莽之舉。她把電話接到武器庫大樓內的一位助手那兒。助手接了電話,並在內線電話機上與馬克西姆·魯丁通了話。魯丁同意把電話轉接過去。

  「是的,」他對電話中咕噥著,「我是魯丁。」

  儘管庫希金上校曾多次見過他,並在靠得很近的地方聽過他的聲音,但他從沒有與他說過話,他知道那是魯丁。他竭力抑制自己的感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便訴說了起來。

  魯丁在另一端傾聽著,問了兩個簡短的問題,厲聲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並把電話掛斷了。他向站在他身旁的瓦西裡·佩特羅夫轉過身去,警惕地向前傾著身子,顯得憂心忡忡。

  「他死了,」魯丁用懷疑的口吻說道,「不是心臟病,是槍殺。尤裡·伊凡南科。有人剛才暗殺了國家安全委員會的主席。」

  在窗外,救世主城門上方塔樓的大鐘敲響了午夜的時辰,沉睡的世界開始慢慢地走向戰爭。

  § 八

  克格勃在表面上是對蘇聯的部長會議負責,實際上,它是對政治局負責。

  克格勃的日常工作,包括每一個官員的任命,所有工作人員的晉升和嚴格的思想灌輸——這一切都是由政治局通過中央委員會的黨組織部進行督促檢查的。克格勃中每一個人員在職業生涯的每一個階段都受到別人的監視、告發和彙報;甚至蘇聯的監視者本人也從來逃不脫受到監視。這樣,這個無孔不入、神通廣大的控制機器就絕無不受控制的可能。

  尤裡·伊凡南科遭到暗殺之後,瓦西裡·佩特羅夫主持了掩蓋真相的工作,這件事是根據馬克西姆·魯丁親自下達的命令而安排的。

  在電話中,魯丁曾命令庫希金上校把由兩輛汽車組成的車隊直接沿公路返回莫斯科,中途不能停下來吃、喝或睡覺,要晝夜兼程,攜帶伊凡南科屍體的「吉爾」汽車要用由「海鷗」汽車運送去的桶裝汽油加油,而且始終要避開行人的目光。

  兩輛汽車在抵達莫斯科郊區時,被直接帶領到政治局位於孔策沃的專用診療所,頭顱被打碎了的屍體被悄悄地埋在診療所地界範圍內的松林之中,墳墓上沒有任何標記。參加葬禮的是伊凡南科的貼身保鏢,那些人當時都被軟禁在政治局位於森林中的一所別墅裡。關押這些人的值日衛兵不是從克格勃抽調來的,而是從克里姆林宮衛隊中調來的、只有庫希金上校沒有遭到監禁,他被召到中央委員會大樓中佩特羅夫的私人辦公室裡。

  上校驚魂未定;而當他離開佩特羅夫的辦公室時,他依然六神無主。佩特羅夫給了他一個保住自己職業和性命的機會——由他主持掩蓋事情真相的工作。

  在孔策沃診療所,他策劃封閉了整個一個病房,從捷爾任斯基廣場調來克格勃的人員擔任看守,又調來兩位克格勃的醫生到孔策沃負責照料那個被封鎖的病房中的「病人」,實際上那不過是一張空無一人的病床而已。除了那兩個醫生之外,誰也不准入內,醫生所知道的情況足以使他們自己喪魂落魄;他們把診治心臟病所需的所有器械和藥物都帶進了那個病房。不出二十四小時,除了從莫斯科通往明斯克的公路旁那個秘密診療所中的病房之外,尤裡·伊凡南科已不復存在了。

  在這個開始階段,另外只有一個人被允許瞭解其中的秘密。伊凡南科共有六位副手,他們的辦公室都在克格勃總部大樓的三層樓上,靠他的辦公室很近。其中一位是國家安全委員會主席的正式代表。佩特羅夫把康斯坦丁·阿布拉索夫將軍召到自己的辦公室,把所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在他從事秘密警察工作的三十年生涯中,還沒有任何東西像這條消息那樣使那位將軍大受震驚。他必不可免地表示同意繼續掩飾事情的真相。

  在基輔的十月醫院中,那位死者的母親身邊擠滿了當地的克格勃人員,她每天繼續從她的兒子那兒收到勸慰的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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