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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不要,」麥克裡迪回答。不開車燈尾隨,那麼在崎嶇的盤山公路上等於是自殺。而打開前燈就會取消這個遊戲。曼蘇爾把地形選擇得很好,「如果羅斯能回來,他就會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事。如果不能……嗯,至少他堅持到了最後。誘餌正在受到檢驗。到了明天早上我們就能知道是吞鉤了還是回絕了。順便說一下,比爾,你能不被人發覺進入那家旅館嗎?」比爾看上去似乎像是受到了委屈。

  「把這個塞進羅斯的門縫下面。」麥克裡迪說,並遞給他一本旅遊小冊子。

  ***

  汽車行駛了一個小時。羅斯強忍著不去回頭看後面。但有兩次,在利比亞司機拐過一百八十度彎道後,羅斯能夠察看他們走過來的道路。他們的身後沒有另一輛汽車閃動著燈光。有兩次那司機在路邊停下來,熄滅車燈,等候了五分鐘。沒有車輛駛上來超過他們。臨近半夜時,他們到達一座宏大的別墅,駛進了鍛鐵大門。羅斯被趕下汽車,並被推著走進別墅門——是由另一個身體魁梧的利比亞人把門打開的。加上曼蘇爾本人,對方有五個人。力量對比太懸殊了。

  另有一個人在他被推進去的那間大客廳裡等待著他們。那是一個身體矮胖、滿臉垂肉、大腹便便的男人,年齡近五十歲,長著一張粗糙的臉和一雙紅潤的手。他顯然不是一個利比亞人。實際上羅斯一眼就認出了他,雖然在臉上沒有表露出來。那張臉面曾夾在麥克裡迪的案犯照片本內,給他看過了,因為如果他同意深入到恐怖組織和中東去時,是他也許有一天會看到的一張臉。

  弗蘭克·特皮爾是美國中央情報局的一名叛徒,于一九七一年被中情局開除。此後不久,他操起了他的非常有利可圖的行業——向烏幹達總統伊迪·阿明提供刑訊設備、恐怖行動詭計和經驗。當烏幹達的惡魔被推翻、他的秘密的國家研究局分崩瓦解時,他把那個美國人推薦給了穆阿馬爾·卡紮菲。自此之後,特皮爾有時候與另一個叛徒埃德溫·威爾遜合作,在一直充當利比亞獨裁者侍從的期間,專門把各種恐怖行動的設備和技術提供給中東地區最為血腥殘暴的組織。

  雖然他已經退出西方的情報界長達十五年了,但他在利比亞仍被當做「美國顧問」。這很適合他,因為這掩蓋了他在八〇年代後期已經根本無所作為的事實。

  羅斯被告知坐到房間中央的其中一把椅子裡。家具幾乎全都蒙上了一層灰。顯然這座別墅是某個富裕家庭的一處度假屋,主人在冬季一直讓它空關著。利比亞人在當天晚上才臨時接管了它,那就是為什麼沒把羅斯蒙上遮眼布的原因。

  曼蘇爾在一把襯有錦緞的高背椅子上抹去灰塵,仔細地坐了下來。在羅斯的頭頂上方有一隻唯一的燈泡。特皮爾接到曼蘇爾的一次點頭示意後,粗聲粗氣地開始了。

  「好吧,孩子,我們談談。你一直閒逛在歐洲尋找軍火,非常特殊的武器。你到底想幹什麼?」

  「研究一部新的小說。這我已經解釋十多遍了,是一本小說。這是我的工作,是我要做的。寫驚險小說,內容涉及士兵、間諜、恐怖分子——虛構的恐怖分子。」

  特皮爾打了他一下,打在了側面的臉上,不是很重,但足以表明還要打,還要打許多次。

  「別再胡說八道了,」他並無惡意地說,「無論如何我會瞭解真相的,用這種方法或那種方法。最好還是免受皮肉之苦——對我來說全都一樣。你到底在為誰工作?」

  羅斯緩慢地把他被介紹過的那個故事說了出來,有時候事情記憶得很準確,有時候要在他的頭腦中搜索一番。

  「哪一本雜誌?」

  「《幸運的士兵》。」

  「哪一期的?」

  「去年四月……五月。不,不是四月,是五月。」

  「那份廣告說了些什麼?」

  「『招聘武器專家,歐洲地區,執行一項有趣的任務……』大致上是這樣的。一個信箱號碼。」

  「大話連篇。這份雜誌我每期都看,沒有那個廣告。」

  「有的。你可以查核一下。」

  「哦,我們會查驗的。」曼蘇爾從房間的那個角落裡輕聲說。他正用一支纖細的金筆在一本筆記本上作記錄。

  羅斯知道特皮爾在嚇唬人。《幸運的士兵》雜誌中確有這麼一份廣告。麥克裡迪已經找到了這條廣告,幾個打給他在中情局和聯邦調查局朋友的電話已經確保,這是羅斯所熱切希望的,無法找到那個申請登載這條廣告的人,這樣就不能否定曾經收到過英格蘭湯姆·羅斯先生的一份應答。

  「那麼,你寫了回復。」

  「是的。普通信紙,住宿地址。介紹了我的背景和專業範圍。要求答覆,如果會有的話。」

  「答覆是什麼?」

  「在倫敦《每日郵報》上的一條小廣告。」他背誦了廣告辭。他已經記住了這條廣告。

  「廣告出現了?他們來聯繫了?」

  「是的。」

  「哪一天?」

  羅斯說了出來。去年十月。麥克裡迪也已經找到了那條廣告。是隨機發現的,是由一位英國公民刊登的一條完全真實的小廣告,但詞語很適合。《每日郵報》的職員已經同意修改登記,以表明是由某一個美國人來申請登載的,付的是現金。

  審訊繼續著。在《紐約時報》上又刊登了一條廣告後接到的來自美國的電話。(這條廣告在經過幾小時的搜索後也曾被找到了,是一條真實的廣告,附有一個英國的電話號碼。羅斯自己的未被列上的號碼已改為與之相應的。)

  「為什麼要兜圈子連系?」

  「我認為我需要謹慎行事,以防萬一刊登第一次廣告的那個人是一個瘋子。同樣,我的小心謹慎也許會給那個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結果呢?」

  「確實如此。電話中的發話人說他喜歡這樣。定了一次會面。」

  什麼時候?去年十一月。什麼地方?在巴黎的喬治青旅館。他的外表怎麼樣?

  「年輕、衣著講究、說話優雅。沒在旅館裡登記。我核查過了。自稱叫加爾文·波拉德。肯定是一個假名。一個YUPPIE類型的人。」

  「一個什麼?」

  「YUPPIE的意思是年輕、積極向上的職業人員,」曼蘇爾拖長聲音解釋說,「你已經落伍了。」

  特皮爾紅了臉。當然,他見過這個新詞語,但忘了。

  他說了些什麼?他說他是一個極端激進團體的代表。他的團體厭惡裡根政府,厭惡美國對蘇聯和第三世界國家的敵意,尤其是動用美國飛機和納稅人的錢在剛剛過去的四月份去轟炸了的黎波裡的婦女和兒童。

  「他是不是拿出了一張他所需要的設備清單?」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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