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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她不知道農場的名字。只知道該農場離魏瑪不到十英哩。做一個包圍圈,上校。派部隊進去。一天之內你就能夠抓住他。」

  福斯上校打電話給十三處,即人民軍情報及安全處。在卡爾斯霍特郊外的人民軍司令部裡,電話鈴聲此起彼伏。黎明前,一輛輛卡車開始滾滾地駛向在南方的魏瑪。

  「包圍圈已形成,」福斯在半夜裡說,「部隊將從魏瑪往外運動,以幾個扇形朝城外的包圍圈搜索前進。戰士們將搜查每一個農場。穀倉、農具庫、馬廄、牛棚和豬圈,直至他們抵達十英哩外的包圍圈。我希望你沒有搞錯,瓦訥芙斯卡婭少校。現在已經投入了許多人呢。」

  下半夜他坐進專車從東柏林趕赴南方。瓦訥芙斯卡婭少校陪同他一起參加行動。全面搜索定于黎明時開始。

  § 第六章

  齊格弗裡德俯臥在樹林線的邊緣,審視著三百碼遠處標示著東德的黑洞洞的森林輪廓。麥克裡迪趴在他的旁邊。這時候是星期六淩晨三點鐘。

  五年前。也是在黑夜裡,齊格弗裡德曾以東部一顆特別高大的松樹為起點,朝著西部山坡上一塊高聳的白色發亮的岩石方向,開闢了他的一條兔子路徑。當時他的問題在於,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前方的那塊岩石不夠亮,他老是要從東方去用心辨明它。他沒有預計到他將會反方向去走這條路徑。現在,這塊岩石聳立在他的身後,被樹木擋住了。要看見它必須到了前方的「無人地帶」上。他努力判斷出路線,向前爬行了西德的最後十碼領土,開始靜悄悄地剪切那條籬笆。

  當他切出一個洞口後,麥克裡迪看見他揚臂做了一個招呼的手勢。於是他也從隱蔽處出來,爬向籬笆。他已經花了五分鐘時間觀察東德邊防部隊的那些炮樓,及其探照燈的照射。齊格弗裡德把地點選得很好——處在兩座瞭望樓的中間。更為有利的是,夏季的樹木生長使得雷區對面的松枝伸出來好幾英呎;至少一盞探照燈被松樹的過度生長擋住了一部分。到秋天時,樹木保植員將來修剪外伸的枝條,但現在不會。

  另一盞探照燈能毫無阻擋地照到他們要潛行的路徑,但燈光操作員一定是累了或厭煩了,因為那盞燈豎起來熄滅了好幾分鐘。當它重新開亮時,它總是照向另一邊。然後它才會慢慢地朝他們照射過來,再照射回去和熄滅。如果操作員保持這種模式,他們將會有幾秒鐘的預防時間。

  齊格弗裡德一揚頭,鑽過了籬笆牆的洞口。麥克裡迪跟在他後面也鑽了過去,手裡還拖拽著一隻圓桶狀旅行包。那德國人轉回身,把割下的籬笆塊貼回原處。不在近距離是看不出籬笆的異樣的,而衛兵是絕不會穿越開闊地去查看柵欄,除非他們已經注意到一個破洞。他們也不喜歡雷區。

  真想一口氣跑過百米的開闊地,現在該地帶的草地上分佈和生長著濃密的酸模屬草本植物、薊屬植物和蕈麻。但那裡很可能布有與警報相連的感應導線。爬行更為安全。於是他們開始爬行。爬到一半時,他們左邊的探照燈被樹枝擋住了,但右側的探照燈照了過來。他們兩人趕緊臉朝下一動不動地俯伏著。他們的身上穿著綠色偽裝服,臉上和手上塗著黑顏料。齊格弗裡德塗著皮鞋油;而麥克裡迪塗著軟木塞炭,這樣能使他到了對面後更容易洗去。

  淡淡的燈光從他們身上閃了過去,停頓一下,然後照射回去又熄滅了。繼續往前爬行了十碼後,齊格弗裡德發現了一條感應導線,示意麥克裡迪從它旁邊繞過去。又前行四十碼後,他們抵達了雷區。這裡的蕈麻和薊屬植物有齊胸口高。沒人會到雷區來割草。

  德國人扭頭去看身後。在樹梢上方,麥克裡迪能看到那塊岩石,在黑暗的松林的反襯下顯露出一片朦朧的白色。齊格弗裡德回過頭來查核對應著岩石的那株巨樹。他現在處於他的路徑右側十碼處。他又開始爬動,爬到雷區的下沿。當他停止爬動時,他開始在高高的草叢中輕柔地摸索。兩分鐘後,麥克裡迪聽到他輕鬆地吐出了一口氣。他的拇指和食指之間捏著一段細細的釣魚線。他輕輕地拉了一下。如果另一頭是鬆動的話,那麼這次行動就結束了。但釣魚線緊繃著。

  「沿著這條釣魚線行進,」齊格弗裡德耳語著說,「它會讓你穿越雷區到達鐵蒺藜下的那條地道。這路徑只有兩英呎寬。你什麼時候回來?」

  「二十四小時之後,」麥克裡迪說,「或許四十八小時。此後我就不會回來了。在我回來前,我會在那棵大樹下用筆型燈打信號。屆時你要為我打開籬笆洞。」

  他爬進雷區消失了。齊格弗裡德等探照燈最後一次從他身上照射過去後,返身爬回了西德。麥克裡迪順著尼龍線在雷區中爬行前進。偶爾他試拉一下,以確信它仍然是繃緊的。他知道他實際上看不見任何地雷。這些地雷不同於盤子般大的能把卡車掀向空中的大地雷。它們很小,是塑料製作的專門殺傷人員的地雷,無法用金屬探測器去探測發現。一些偷渡者已經試過了探測器,但沒有奏效。這些地雷是埋在地下的,受壓即起爆。野兔或狐狸不會引爆它們,但人體觸及足以使它們爆炸。其威力能炸飛一條腿、炸破胸腔和炸斷腸子。它們往往不會立即把人炸死,但會使偷渡者徹夜尖叫,直至天亮後邊防軍帶上嚮導來搬走屍體。

  麥克裡迪看到前方出現了波浪翻滾形狀的鋒利的鐵蒺藜,雷區結束了。釣魚線把他引到了鐵蒺藜下一條淺淺的地溝。他翻身讓背部著地,用圓桶狀旅行包把鐵蒺藜頂上去,並用腳跟蹬著向前蠕動。一寸一寸地,他鑽到了鐵蒺藜底下。在他的上方,他能夠看見泛著星光的比鐵絲網更為可怕的鐵蒺藜。

  這些波浪形鐵蒺藜有十碼寬,但層層迭迭地有八英呎高。當他鑽過來到了東邊以後,他發現尼龍釣魚線縛在一條幾乎與地面持平的小木樁上。再拉一下,它很可能會松脫出來,從而導致整個越境行動失敗。他在木樁上覆蓋了一塊附著厚厚松針的草皮,在那顆巨松的正前方確認了它的位置,然後用手持著指南針往前方爬行而去。

  他朝九十度的正東方向爬行,直至他來到了一條土路上。在這裡,他脫下罩在身上的偽裝服,把指南針裹在裡面後藏進了樹林內十碼處的松針底下。警犬也許會從這條路過來,而且肯定能聞出衣服的氣味。在土路邊,他折斷齊頭高處的一條樹枝,讓它靠樹皮懸掛著留在那裡。其它人絕不會去注意到這種情況,但他會去注意。

  當他返回時,他必須找到這條土路和被折斷的樹枝,並取出他的偽裝服和指南針。朝二百七十度的正西方向行走,會使他回到那顆巨松旁邊。現在他轉身往正東方向行走。在他趕路時他用心去注意每一件標誌物:倒下的樹幹、成堆的木頭,以及彎道。過了一英哩,他來到了一條公路上,還看見了前方埃爾裡希村的路德教教堂的塔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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