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福塞斯 > 豺狼的日子 | 上頁 下頁
一〇九


  在這兩天中,巴黎展開了一場空前規模的搜索。每一家旅館,從最漂亮、最豪華的星級酒店到妓女接客的最下等的旅店,都無一倖免,旅客名單都經過核查;每一所膳宿公寓、公共宿舍、廉價客店和學生宿舍都遭到搜查。便衣人員出入各酒吧、飯店、夜總會、餐廳,他們都拿著一張照片,向服務員、酒吧侍者和這些地方雇用的保鏢們打聽,「秘密軍隊組織」的同情者們的住宅或公寓,都受到了徹底搜查。

  有七十余名青年由於和這個兇殺犯相似而被拘留和查詢,最後都道了歉釋放了。這些人幾乎都是外國人,而對待外國人總得比對待本國人要更有禮貌些。

  在街上,成千上萬輛出租汽車和公共汽車,被勒令停車檢查,並查看證件。在主要馬路上,還設置了路障。一些深夜回家的人,步行一二哩路,就得受到幾次查問。

  大概有十萬名屬￿官方的人,從高級偵探一直到憲兵和士兵都動員起來了。有五萬名黑社會及其邊緣行業的人士,也到街上來了,專門辨認人們的外貌。學生們常去的咖啡店、酒吧間、談話俱樂部以及其它學生活動場所,都有年紀比較輕的偵探滲透進去;一些專門管理和照顧外國留學生的法國家庭也都給予了嚴加注意的警告。

  科西嘉人也展開了活動。他們靜悄悄地去到男妓、女娼、皮條客、扒手、無賴、小偷和騙子手之類出沒的場所,警告一切人等凡屬知情不報者均將受到公會嚴懲。

  克勞德·勒伯爾在八月二十四日星期六下午,穿了一件羊毛背心和一條打補丁的褲子,在自己的花園裡消磨了半天,傍晚,從內政部來了電話,要他到部長辦公室去。

  有一輛汽車六點鐘的時候來接他。

  當他見到內政部長的時候,他吃了一驚。這位掌握著全法國內部安全事務的生氣勃勃的領導人,看上去倦容滿面,而且是那麼緊張。在四十八小時內,他好像蒼老了不少,眼圈上明顯地露出缺乏睡眠的黑暈。他擺手勢要勒伯爾坐在桌子前面,他自己則坐在他常坐的轉椅上。平時他喜歡望著窗外的景色,有事時才轉過來坐在桌子邊;但今天他並不看窗外,而是注視著眼前的這個人。

  他對勒伯爾說:「我們沒有找到他,他失蹤了,哪兒也找不到。我們認為『秘密軍隊組織』的人也像我們一樣,對他不太瞭解。黑社會裡的人說既沒有聽到他,更沒有看到他;科西嘉公會的人則認為他根本沒有在巴黎。」

  部長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下去,沉默地望著桌子另一邊的偵探;勒伯爾則眨著眼睛,並不開口說話。部長接著說:「我想我們對於你追蹤了十幾天的這個人現在究竟在哪裡,絲毫沒有把握,你以為怎樣?」

  勒伯爾說:「他是在巴黎,躲在某個角落。明天你是怎樣安排的?」

  這位部長看上去很苦惱。

  「總統不同意有任何變動,甚至連程序也不讓改。今天上午我和他談了這件事,他很不高興,因此明天的日程將和已經公佈的內容一樣。十點鐘他將在凱旋門點燃這神聖的火焰;十一點鐘在聖母院做彌撒;十二點半在蒙特瓦勒裡昂死難烈士紀念堂進行默禱;然後回愛麗舍宮去午餐並休息。下午只有一項紀念活動,就是把解放勳章授給公認的在抵抗法西斯戰爭中有功的十名退伍軍人。

  「這項活動安排在下午四點鐘,地點是蒙帕納斯車站前的廣場上,這是他自己選定的地方。這個車站即將改建,如果提前動工的話,這將是我們利用它作為背景的最後一次解放紀念活動。」

  勒伯爾問:「打算怎樣維持群眾秩序?」

  「我們已經擬定了一個方案。每個活動進行時,群眾應該比往常離得更遠些。

  每個活動開始前幾小時,周圍就放上鋼制的欄杆,然後把欄杆內的上上下下進行徹底的檢查,包括陰溝在內。附近的每幢房屋和公寓,都要進行搜查。在每個活動的儀式開始以前以及在儀式的進行之中,附近的屋頂上,都將有荷槍實彈的守衛人員監視著街對面的屋頂和窗戶,任何人不得通過欄杆,除非是有關的官員和與活動儀式有關的人。

  「我們還作了更周到的安排,聖母院的屋簷下和裡裡外外都將佈滿警察,包括屋頂和尖頂在內。參加彌撒的每個教士和合唱團的歌童,都得經過搜查,看有沒有暗藏武器;即使警察和共和國保安部隊的戰士,都得有特別通行證。為了防止豺狼扮成保安人員混進來,通行證要到明天早晨才發。

  「在過去的二十四小時中,我們還把總統坐的汽車換上了防彈玻璃,這當然不能讓他知道,否則他就會火冒三丈的。仍然由馬魯駕駛這輛汽車,我們要他把車開得快些,萬一有人開槍也可以避得開。杜克勒還打算在總統身邊安排不少身材高大的官員和軍官們,但並不讓總統知道。

  「除此之外,任何人要進入離總統二百米範圍內,都必須受到毫無例外的搜查。這必然引起外交界的反對,而報界也會造反的。為此,所有報界和外交界的通行證,都將在明天早晨突然更換,以免豺狼冒充他們混進來。至於任何人如果攜帶包裹或長形的對象的東西,一看見就把他趕走。你看怎麼樣?」

  勒伯爾想了一會兒,像一個小學生坐在老師面前回答問題似的,雙手在膝蓋上揉弄著。說實在的,他現在感覺到在第五共和國內,警察權也實在太大了,而他畢生在執行搜捕罪犯的工作時,僅僅是把自己的眼睛比別人睜得更大些而已。

  最後勒伯爾說:「我想他不至於再來自投羅網了。他是個貪財之徒,他是為了錢才來幹的,因此他幹完後一定要逃出去,才能活著去花那筆錢。他在九月間到巴黎來探路時,一定已經制定了一個計劃,如果他對於逃生的途徑沒有預先考慮好,或者沒有把握的話,他早就回去了。

  「為此,他必然胸有成竹,他早就知道戴高樂總統在這一年一度的解放紀念日這一天,會不顧任何危險出來而不願待在家裡的。他可能考慮到當局會採取的安全措施,特別是當他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暴露之後,當局更會加強保衛,但他還是不肯回頭的。」

  勒伯爾站起身來,不顧部長辦公室裡的規矩,來回地踱起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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