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福塞斯 > 豺狼的日子 | 上頁 下頁
四七


  他把受傷人的手從膝蓋拿開,檢查了一下說:「用嗎啡,然後送醫院。我準備給你打一針,在這裡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不論怎樣,我的孩子,你幹這個行當的時代是要結束了。」

  在打針的時候,格裡尼又是一連串的罵娘。

  維塞特坐在地上,兩手抱住了頭,臉上好像沒有表情。卡普蒂現在筆直地靠牆坐著,好像只想作嘔。他的兩個同夥夾住他的雙肩架著他一拐一拐地從房內走到走廊。當第二輛救護車中的擔架把不能動彈的格裡尼抬走後,為首的那個人把維塞特背走了。

  他走到過道裡,回頭看看那亂七八糟的房間,醫生站在他旁邊。

  「咳,真是一團糟。」醫生說。

  「當地的警察們會來清理乾淨的。」為首的人說,「這是他們該死的公寓。」

  他關好了房門,看見二十二號和二十四號房門還開著,這裡面的東西都沒有動,他就把兩扇門都關好了。

  醫生問:「這兒沒有鄰居嗎?」

  「沒有鄰居。」科西嘉人說,「我們佔用了整個樓層。」

  醫生走在前面,他幫著把仍然昏迷的維塞特抬下樓梯,走向停著的車子。

  十二小時以後,當救護車飛快地在法國國土上跑了好遠一段路程之後,科瓦爾斯基現在躺在一張輕便床上,這是在巴黎郊外一座古堡營房的地下室裡。房間裡當然是白粉刷的牆,又髒又黴,跟所有的監獄牢房都一樣,這裡刻寫著一些穢語,那裡塗抹著一些禱文。房裡又熱又悶,一股石炭酸、汗和尿的氣味。波蘭人面孔向上躺在一個窄小的鐵床上,床腳是固定在混凝土地面的。床上除了一塊淡棕色墊子和卷在他頭下的毯子外,可說是別無他物。兩條結實的皮帶綁著他的兩踝,還有兩條綁著他的大腿和兩隻手腕。一條皮帶橫捆著他的胸膛。他仍然毫無知覺,只是深沉而不規則地呼吸著。

  面部的血污洗淨了,耳朵和頭皮已經縫合。一條橡皮膏貼在被打破的鼻子上,從嘶嘶發響的張著的嘴裡,可以看見兩個門牙被打斷了,只留下半截牙根。臉上其它部位也青腫得很厲害。

  在濃密的黑汗毛下面,胸膛、肩膀、肚皮等處都隱約地看到有青紫色的腫塊,顯然是拳頭、靴子和皮包棍棒踢打的結果。右手腕包紮著繃帶和橡皮膏。

  醫生檢查完畢,直起身來,把聽診器放回皮包裡。他回轉身向身後的人點了點頭,這個人就敲了敲門。門打開了,他們兩人走了出去。門又關上了,管監獄的人還插上兩道粗大的鋼門閂。

  「真不知道你們是用什麼打他的,難道是從一輛特別快車上扔下來的?」醫生一邊走過通道一邊問。

  「用了六個人才制服了他。」羅蘭上校說。

  「哈,他們幹得可真夠厲害的,差不多快把他搞死了。要不是他壯得像頭公牛,那他簡直完了。」

  「只好這樣啊。」上校回答,「他毀了我的三個人。」

  「這一場打鬥一定是夠凶的。」

  「確實如此。那麼傷勢究竟怎麼樣呢?」

  「用外行人的話說:可能右腕骨折——我還沒有用X光檢查,左耳、頭皮撕裂,鼻子被打碎。傷口和青腫多處,很多地方劃破以及青腫,有些內出血,這可能惡化而致命,也可能自己慢慢會好起來。他的身體實在結實,我所憂慮的是頭部,腦震盪是肯定的,是輕微的或者是嚴重的就不好說了。看不出來頭蓋骨受傷,雖然……這並不是你們的人無能,因為他的頭蓋骨硬得像塊石頭。不過你們如果不讓他靜養些時日,那麼腦震盪將會惡化。」

  「我們需要問他幾個問題。」羅蘭上校看著夾在手指上點燃著的雪茄說。兩人從地下室走上階梯,到了監獄診療所的門口,都停了下來。醫生看著行動分局的頭頭,覺得有點討厭。

  「我知道這是監獄,」醫生輕輕地說,「這是對付危害國家安全的人的地方,但我仍然是監獄的醫生。在這個監獄裡,凡是關係到人們健康的問題,都是我應該管的事。從這兒往回走過去,走廊那邊——」他望著後面他們剛來的方向——「是你們的領域。我已經說得很清楚,在那兒發生什麼事情,沒有我的事。我也不必再說什麼。但是我要說明:如果在那個人沒有復原以前,你們要用你們的方法開始『審問』,那麼他就會死的,或者會成為一個神經錯亂的瘋子。」

  上校聽著醫生提出的忠告,無動於衷。

  「要多久才能復原?」他問。

  醫生聳聳肩說:「很難說,可能明天就清醒,也許要過幾天,即使他醒過來,還不宜於審問——這是從醫療方面的角度說的。如果腦震盪很輕微,那也至少兩個星期才能審問。」

  「可以用一些特殊的藥品吧?」上校輕輕地說。

  「藥是有的,但是我不想開藥方。你可能拿得到這種藥品,但決不會是從我這裡得到的。不管怎麼說,他即使能對你說什麼,也是毫無用處的。他可能說的是胡話,也可能清醒不過來。如果能清醒過來的話,也只能讓他自己恢復。現在用藥品只會使他變成白癡,對你和對任何人都沒有用處。他可能還要一個星期才能睜開眼睛,你最好還是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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