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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已經九點半了。在沃克斯霍爾克羅斯,史蒂夫·希爾正坐在他的辦公桌前,這時候他的私人電話響了起來。

  「請問你是誰?」一個聲音問道。

  希爾被惹惱了。「這個問題應該由我來問吧。你恐怕打錯號碼了。」他回答說。

  軍情五局的值班警官已經看過了塞在潛水裝具包裡的那張字條。他傾向於相信那人的解釋,這樣的話……

  「這裡是希斯洛機場三號樓,我是保安局官員。我們攔截了從遠東來的一名旅客。他的潛水裝具包裡塞著一張簡短的手寫字條。『撬棍』對你有什麼意義嗎?」

  對史蒂夫·希爾來說,這就像在他的肚子上砸了一拳。沒有打錯號碼,也沒有串線。他趕緊說明了自己的單位和職務,要求把那兩個人暫時扣留起來,他自己馬上趕過去。五分鐘之內,他的汽車已經從地下車庫裡駛出,跨過沃克斯霍爾橋,轉向了赴希斯洛機場的克羅姆威爾路。

  對兩個潛水員來說,他們浪費了整個上午,運氣真是糟透了。但經過一個小時的盤問,史蒂夫·希爾確定他們是無辜的,只是被利用了。他安排員工餐廳給他們送來了一份分量充足的配菜早餐,要求他們回憶一下是誰把這張折迭的卡片塞進了裝具包的側袋裡。

  他們回憶了自從他們打包後所遇見的每一個人。最後,其中一人說:「馬克,你是否記得那個阿拉伯人長相的傢伙在機場外幫你提行李?」

  「什麼阿拉伯人長相的傢伙?」希爾問道。

  他們根據記憶盡可能詳細地描述了那個人。修剪得很乾淨的黑頭發、黑鬍子,黑眼睛,橄欖色皮膚。年紀大概在四十五歲,身材結實,穿深色西裝。希爾得到過哈伊馬角那個理髮師和裁縫的描述。這就是撬棍。他真誠地感謝了他們,派車把他們送回了位於埃塞克斯的家中。

  他打電話給在埃澤爾空軍基地的戈登·菲利普和在華盛頓早餐桌邊的馬雷克·古米尼,這時候他才說出了他手中這份潦草書寫的信息的內容,上面只有寥寥數語:「如果你熱愛祖國,回家後請撥打XXX這個號碼。告訴他們,『撬棍』說這是某種船隻。」

  「取消所有休假。」他告訴埃澤爾,「調查瞭解全世界失蹤的船隻。」

  ***

  與爪哇星辰號船長赫爾曼一樣,萊姆·麥肯德裡克也選擇親自駕船繞過島嶼和海峽,在過了塔威塔威與和樂島之間的海峽後再讓部下駕駛。前方是寬闊的蘇拉威西海,航程直接向南去望加錫海峽。

  他有六個船員:有五個是印度卡拉拉邦①人,都是基督教徒,忠誠可靠、工作效率也很高,另一個是他的大副,直布羅陀人。他已經交出舵盤,下去休息了,這時候那艘快艇從船尾追了上來。與爪哇星辰一樣,船員們根本沒有反抗的機會。在幾秒鐘之內,十名匪徒就已經爬過欄杆朝駕駛台沖了上來。指揮劫船的楠榜先生,信步走上前來。

  ①卡拉拉邦,位於印度的西南端,瀕臨阿拉伯海,是印度人口最稠密的邦

  這一次,連開場的儀式或者不服從命令就採用暴力的威脅都不需要了。裡奇蒙伯爵夫人號貨輪唯一要執行的任務是消失,與它的船員一起,永久地消失。它裝載的那珍貴的貨物,當初把它引誘到這個海域來的名貴木材,就要全毀了。這真是一大遺憾,但事到如今只能忍痛割愛了。

  匪徒把船員都趕到船尾的欄杆邊,用機槍掃射。船員的屍體紛紛翻滾著,表達對這種不公正死亡的抗議,越過欄杆落入海裡。甚至沒有必要綁縛重物或石塊以讓它們沉入海底。楠榜瞭解這個海域的鯊魚。

  萊姆·麥肯德裡克船長最後受死,他憤怒地痛斥這些殺人兇手,罵楠榜是一頭野蠻的豬玀。這位穆斯林狂熱分子不喜歡被稱為豬玀,於是下令用機槍把這位利物浦航海家打得渾身佈滿窟窿,但落到海裡去時依然活著。

  阿布沙耶夫武裝組織的海盜們已經弄沉過無數船舶,清楚地知道船上的海底閥在什麼部位。當貨物下面的船舶龍骨開始進水時,海盜們迅速撤離了裡奇蒙伯爵夫人號,在幾十米遠處遊弋著觀望,直至船艉傾斜下去,船艙翹起,而後慢慢滑進水中,沉入蘇拉威西海的海底。看到它徹底沉沒後,殺手們便轉身返航回家了。

  ***

  那些待在菲律賓小海灣那座長房子裡的人一直在等待,直到楠榜在海上打來又一個簡短的衛星電話,才確定了他們的出發時間。他們魚貫走下系泊在梯級底部的那艘快艇。馬丁明白,那些留下來的人並沒有流露出任何輕鬆的感覺,相反,只是深深的嫉妒和羡慕。

  在英國特種部隊的生涯中,他從來沒有遇見過在參加行動之前的自殺式炸彈襲擊者。現在他被他們包圍著,成了他們中的一員。

  在蘇格蘭福布斯城堡時,他已經大量閱讀了有關這些人心理狀態的描述:那是一種堅信正在做的事情是為了一項真正的神聖事業的心態,一種必然能得到真主保佑的心態,一種能保證立即進入天堂的心態和一種這樣的犧牲絕對勝過苟延殘喘地度過餘生的心態。

  他也開始明白,在熱愛真主的同時還有一種仇恨與之共存,這種仇恨的範圍和深度無邊無際。二者缺一不可。那種仇恨肯定是像沉浸在靈魂之中的一支腐蝕劑,而他正身處這種仇恨的氛圍之中。

  他已經見過了那些熱衷於創造一切機會去殺死西方人的阿布沙耶夫武裝組織匪徒的臉,他已經洞察過了祈禱著在死去時能有機會盡可能多地去殺死基督教徒、猶太人、俗人和不夠虔誠的穆斯林的那些阿拉伯人的心靈,他還更多地見過了哈塔蔔和楠榜的眼中流露出來的那種仇恨,正因如此他們玷污了自己,為的是能夠混在敵人中間不被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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