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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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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死人的日記是不能作為憑證的。」羅施曼咆哮說。 「在法庭上是不能,但對我已經足夠了。」 「你真是為了一個死去的猶太人的日記才上這兒來找我的嗎?」 「不是,一點也不是。這裡有一頁日記我要你念一念。」 密勒翻到日記的某一頁,把它推到羅施曼的膝前,「拿起來,」他命令道,「高聲念。」 羅施曼打開紙頁開始念起來。那是陶伯敘述羅施曼殺害一個佩帶著橡樹葉騎士十字勳章的無名德國陸軍軍官的一段。 羅施曼讀完了這一段,抬頭望著。「那又怎麼樣呢?」他說,感到莫名其妙,「這個人打我。他不服從命令。我有權扣留那條船把犯人運回來。」 密勒把一張照片扔到羅施曼的膝上:「這是你殺死的那個人嗎?」 羅施曼看看照片,聳了聳肩:「我怎麼知道呢?已經過去二十年了。」 「哢喇」一聲,密勒用拇指扳下了保險,把槍對準了羅施曼的臉:「是不是這個人?」 羅施曼又看了看照片,「是的,就是這個人,那又怎麼樣呢?」 「他是我的父親。」密勒說。 就像拔掉了塞子似的,羅施曼臉上的血色一下子全跑光了。他張大了嘴,他的目光落在離他的臉只有二呎遠的槍身和緊握著它的那只手上。 「噢,天哪!」他低聲說,「你根本不是為了猶太人到這裡來的。」 「不是的,我為他們感到難過,但不是那種難過。」 「可是從那本日記裡,你怎麼知道,你怎麼可能知道那個人就是你的父親呢?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姓名,寫日記的這個猶太人也不知道。你怎麼會知道的呢?」 「我的父親于一九四四年十月十一日在奧斯特蘭被殺害,」密勒說,「二十年來這是我所知道的全部情況。後來我讀到了日記,同一個日子,同一個地點,兩個人有著同樣的軍階。最主要的是兩個人都佩戴著橡樹葉騎士十字勳章這種給戰場上的勇士的最高獎賞。並沒有授給很多人這樣的獎賞;授給陸軍上尉的就更只有極少數幾個。兩個相同軍階的軍官在同一天死在同一個地點,這是根本不可能的。」 羅施曼知道他所面對的這個人是任何雄辯也說服不了的。他好像中了邪似地盯住手槍:「你要殺死我。你千萬別那樣幹,別那樣冷酷無情。你可別那麼幹,我求求你,密勒,我不想死。」 密勒傾身向前,開始講話:「聽我說,你這堆讓人噁心的臭狗屎。我聽你說了一大通,你那些胡言亂語早就叫我倒胃口了,現在該聽我說了。同時我好打定主意是讓你死在這裡,還是把你送到監牢裡去了結你的殘生。 「你竟敢如此厚顏無恥地告訴我,你,所有的人中只有你,才是一個愛國的德國人。我會告訴你,你是個什麼東西。你和你那一夥過去是,現在還是從我們國家的陰溝裡爬到當權地位的最卑鄙的無賴。你們這些髒東西以一種我國歷史上從未見過的方式,玷辱了我的祖國達十二年。 「你們的所作所為使全體文明人類感到厭惡和憤慨,並留給我們這一代人一份可恥的遺產,使我們在以後的生活中將永遠無法擺脫。你們的整個一生都是在糟蹋德國。你們這些雜種壓榨德國和德國人民直到他們不能再為你們所用,然後看準時機,溜之大吉。你們把我們搞得敗落不堪——我指的不是轟炸造成的破壞,要沒有你們這一夥,德國哪能敗落到這種地步。 「你們過去連勇敢也是談不上的。你們是德意志或者奧地利前所未有的最可憎的懦夫。你們為了私利,出於瘋狂的權力欲,屠殺了千百萬人,然後你們逃跑了,讓我們去受苦受難。你們一見俄國人拔腳就逃,卻用絞刑和槍斃來強迫陸軍繼續打仗,然後你們就失蹤了,留給我們的則是去把骨灰盒領回來。 「即使我們可能忘掉你們對猶太人和別的人民的所作所為,我們也絕不能忘記你們一夥是像狗一樣逃的逃躲的躲。你還侈談什麼愛國主義,你根本就不懂得這個詞的意義。至於你竟敢把陸軍士兵和其它也是真正為了德國而戰鬥的人們稱之為『同志』,那簡直是該死的褻瀆。 「作為你所毫不掩飾地加以蔑視的年輕一代的德國人,我還要告訴你一點,今天我們所有的繁榮昌盛,那跟你們是毫不相干的。它來自那些成千成萬每天都在辛勤勞動的人們,而在他們的一生中是從來沒有謀害過任何人的。至於像你這類至今還可能混在我們中間的殺人犯,就我和我們這一代來說,我們寧可少繁榮一些,也非得把你們這些渣滓從我們周圍清除乾淨不可。順便說一句,這個日子對你來說已經不遠了。」 「你要殺死我啦。」羅施曼咕噥著。 「事實上,我並不。」密勒把手伸到背後將電話機拉到書桌上他坐著的地方,他眼睛不離開羅施曼,槍也對著他。 他從支架上拿起話筒,放在桌上,撥動號盤。撥完後,他拿起話筒。 「路德維希堡有個人要跟你談談。」他說。他把話筒放到耳邊,話筒裡一片沉寂。 他把話筒放回支架上,重新拿起來,聽聽有沒有撥號聲。沒有。 「你把它掐斷了嗎?」他問。 羅施曼搖了搖頭。 「聽著,假如你把電話掐斷了,我馬上就在這裡斃了你。」 「我沒有。說老實話,我今天早上沒有碰過電話機。」 密勒想起了那棵橡樹掉下來的枝幹和橫躺在通往這所房子的路上的電線杆。他輕聲地咒駡起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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