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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絕不是你和我們之間有什麼麻煩,」狼人安慰他說,「都是這個該死的記者。我們得到消息,他正上你這兒來找你。這一點沒有關係,我們有一個人跟著他,不出今天整個事情都會在控制下的。可十分鐘以內你一定得離開那裡。眼下我希望你辦的是……」

  三十秒鐘以後,慌張不堪的克勞斯·文策爾收拾好一個提包,猶豫不決地朝藏檔案的保險櫃方向掃了一眼,最後決定不必帶了。他向大為吃驚的女傭人芭芭拉解釋說,今天上午他不上印刷廠去了,因為他已決定到奧地利的阿爾卑斯山去短期度假,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沒有比這更有益於增強身體的了。

  芭芭拉不勝驚訝地站在門前的臺階上,看著文策爾的「加狄特」牌汽車沿著車道迅速後退,拐上房子前面的住宅區馬路去。九點過十分,他已經到了城西四哩交叉路口的天橋,公路從這裡開始爬高,接上高速公路。當「加狄特」沖上斜坡駛向快車道一邊時,一輛黑色的「美洲虎」正從另一邊開下來,朝奧斯納布呂克駛去。

  ***

  密勒在城市西面的沙爾廣場找到一個加油站。他把車子停在加油泵旁邊,從車裡疲倦地爬出來。他覺得肌肉疼痛,脖子上好像上了一道緊箍,前一天晚上喝的酒在嘴裡留下一股像是鸚鵡屎的味兒,「給它加上油,好小夥子,」他告訴加油站的人說,「你們這兒有公用電話嗎?」

  「在那邊轉角上。」男孩子說。

  半道上,密勒看到有一架咖啡出售機,他弄了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帶到電話亭裡。他翻了一下奧斯納布呂克的電話簿。有幾個文策爾,但只有一個克勞斯。這個名下有兩個號碼,第一個後面有「印刷商」字樣,第二個克勞斯·文策爾後面有「公館」的縮寫字。時間是九點二十,正是上班的時間。他把電話掛到印刷廠。

  答話的人顯然是領班。「對不起,他還沒來,」那聲音說,「平常他准九點來。肯定一會兒他就到,過半點鐘再來電話吧。」

  密勒向他道了謝,想打電話到家裡。最好不打,如果文策爾在家,密勒想親自去見他。他記下地址,離開了電話亭。

  「威斯特貝格在哪兒?」他一面問那個管加油泵的人,一面付了汽油錢,發現口袋裡只剩下五百個馬克了。

  那個男孩子沖著馬路北面點點頭:「那就是。城外漂亮的地方,闊佬們都住那兒。」

  密勒又買了份城市地圖,找出他要去的那條街。才十分鐘的路程。

  房子顯然是闊氣的,整個區域都讓人感到是富裕的自由業者居住的舒適環境。他把「美洲虎」停在車道的盡頭,向大門走去。

  應門的少女十八九歲,人挺漂亮。她朝他愉快地微笑著,「早安。我是來看文策爾先生的。」他告訴她。

  「喲,他走啦,先生。你來晚了二十來分鐘……」

  密勒心定了。無疑文策爾正在去印刷廠的路上,有什麼把他在半路耽誤了。

  「哦,多可惜。原來我希望在他上班前見到他的。」他說。

  「他沒上班,先生。今兒早上沒去,他度假去啦。」姑娘殷勤地答道。

  密勒克制住一種正在增長的慌亂感覺。「度假?這個季節裡去度假可真怪。再說,」——他很快編造起來——「我們約好今天早上見面的。他特地請我上這兒來的。」

  「啊呀,真丟人,」姑娘說,顯然感到很不高興,「他走得很倉促。他在書房接到一個電話,就跑下樓。他說,『芭芭拉,』——那是我的名字——「芭芭拉,我要到奧地利去度假,就一個禮拜。」他說的,我沒聽說過他有什麼度假的計劃。他告訴我,讓我打電話告訴工廠,說他一個禮拜不上廠子。後來他就走啦。這一點兒也不像文策爾先生幹的事。他平常總是那麼文文靜靜的。」

  在密勒心裡,希望開始破滅。「他說他上哪兒了嗎?」他問道。

  「沒有,一點兒也沒說。就說是上奧地利的阿爾卑斯山。」

  「沒留下新地址嗎?有辦法跟他連系嗎?」

  「沒有,怪就怪在這兒。我是說,印刷廠怎麼辦呢?你來之前,我剛給他們掛了電話。他們非常驚奇,所有的訂貨都等著交貨呢。」

  密勒很快地估計了一下:文策爾比他早動身半小時,一小時八十哩,他已經跑了四十哩。密勒可以跑一百哩,一小時多出二十哩。那就意味著要兩個小時他才能追上文策爾的汽車。時間太長了,兩小時之內文策爾哪兒都去得了。況且,也沒有跡象他是直朝南往奧地利去的。

  「那麼請問,我能跟文策爾太太談談嗎?」他問道。

  芭芭拉哧哧地笑了,調皮地看著他。「這兒沒什麼文策爾太太,」她說,「這麼說你是不認識文策爾先生啊?」

  「不認識,我從沒見過他。」

  「啊呀,他不是那種結婚的人,真的呀。我是說人很不錯,可就是對女人真的不感興趣。你可懂我的意思?」

  「這麼說,他是一個人在這兒住?」

  「嗯,不算我。我是說,我也住這兒,相當安全,從那個觀點說。」她哧哧地笑了。

  「這麼回事。謝謝你。」密勒說,轉身走了。

  「歡迎你來啊。」姑娘說,目送著他沿車道走去,爬進那輛早已引起她注意的「美洲虎」。文策爾先生已經走了,要是在她主人回來以前能有辦法請個漂亮的小夥子晚上來家裡過夜倒不錯。她看著「美洲虎」發出一陣排氣的吼聲疾駛而去,她為她的遐想長歎一聲,掩上了門。

  他感到疲倦向他襲來,剛剛發生的,對他來說也是最後的一次挫折更加重了這種疲倦感。他猜測准是培耶掙脫了捆綁後就用斯圖加特旅館的電話告訴文策爾,警告他快走。他已經如此接近他的目的物,只差十五分鐘,幾乎就可到手了。現在他只覺得需要睡眠。

  他駛過古老城市的中世紀城牆,按照地圖駛到西奧圖·赫斯廣場,把「美洲虎」停在火車站前面,走過廣場來到霍亨索倫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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