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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律師又把電話掛上,接著就撥阿卡迪亞療養所。一個女的答話。聽了問話以後,她轉向身旁的醫生,捂住話筒:「有人查問你對我提起過的那個柯爾布。」她說。

  醫生接過話筒:「是的,」他說,「我是療養所所長,我是布勞恩醫生。有什麼事嗎?」

  一聽說布勞恩的名字,女秘書用迷惑的目光瞧了瞧她的雇主。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聽著從紐倫堡來的聲音,流利地回答著:「柯爾布先生上星期五下午已自動出院了,非常不規矩,可是我們沒辦法阻攔他。是的,不錯,他是從不來梅陸軍醫院轉來的。長了瘤子,正在恢復期。」

  他聽了一會兒,然後說:「沒什麼。能幫助你,我感到高興。」

  醫生的真名叫羅斯梅爾。他掛上電話,接著就撥慕尼黑的電話號碼。他開門見山地說:「有人用電話問過柯爾布的情況,查核已經開始了。」

  在紐倫堡這一邊,律師掛上電話,回到起居室。「對,柯爾布,你顯然就是你所說的那個人。」

  密勒用驚訝的神情瞧著他。

  「儘管如此,我還想再問你一些問題,你不介意吧?」

  客人仍然很驚訝的樣子,搖搖頭:「沒關係,先生。」

  「那好,你割過包皮嗎?」

  密勒呆呆地望著他,「沒有,我沒有。」他含含糊糊地說。

  「給我看。」律師平靜地說。密勒仍然坐在椅子上望著他。

  「給我看,上士!」律師咆哮起來。

  密勒從椅子上蹦起來,筆直地立正:「遵命。」他回答一聲,哆哆嗦嗦地站著。他保持立正的姿勢,兩手下垂緊貼褲縫,站了三秒鐘,然後解開他的褲子紐扣。律師簡單地看了他一眼,點頭表示他可以把紐扣扣上。

  「那麼,你至少不是個猶太人嘍。」他親昵地說。

  密勒回到他的椅子上,咧開嘴望著他。「我當然不是猶太人。」他脫口而出。

  律師微笑了:「然而也有過這種情況,有些猶太人想冒充同志,他們混不長。現在你最好把你的經歷講給我聽,同時我將向你提問題。你是明白的,只是為了確認一下。你出生在哪裡?」

  「不來梅,先生。」

  「對。在你的党衛軍檔案裡有出生的地點,我剛核對過。你入過希特勒青年團嗎?」

  「入過,先生。一九三五年我十歲的時候參加的,先生。」

  「你的父母都是國家社會黨的好黨員嗎?」

  「是的,先生,他們兩個都是。」

  「他們出了什麼事?」

  「在不來梅大轟炸時都被炸死了。」

  「你是什麼時候應徵加入党衛軍的?」

  「一九四四年春天,先生,那時我是十八歲……」

  「你在哪裡受的訓練?」

  「達豪党衛軍訓練營,先生。」

  「你的右胳肢窩下面有血型刺字嗎?」

  「沒有,先生。要有也該是左胳肢窩下面。」

  「你為什麼沒有刺字?」

  「哦,先生,一九四四年八月,我們本應在訓練營結業,到部隊党衛軍的一個單位去開始執勤。七月間,一大批與謀殺元首案件有關的軍官被送到伏洛森堡集中營來。伏洛森堡要求從達豪訓練營立刻派兵增援。我和其它十二個人,由於具有特殊的技能,就被挑選出來,直接派到那裡去。我們沒趕上刺字和我們這個分遣隊的正式結業檢閱儀式。司令官說沒有必要驗血型,因為我們永遠到不了前線了,先生。」

  律師點點頭。毫無疑問,司令官在一九四四年七月已經知道,由於盟軍已深入法國,戰爭很快就要結束了。

  「你拿到了短劍沒有?」

  「拿到了,先生,是司令官親手給的。」

  「劍上都有什麼字?」

  「殺身成仁,先生。」

  「在達豪你受過什麼訓練?」

  「全套的軍事訓練,先生,還有政治思想訓練,作為希特勒青年團訓練的補充。」

  「你學過歌?」

  「是的,先生。」

  「《霍斯特·威塞爾之歌》是在哪一個進行曲歌本裡的?」

  「《為國家而奮鬥的時刻》歌曲集,先生。」

  「達豪訓練班在什麼地方?」

  「在慕尼黑北面十哩的地方,先生,離同名的集中營有三哩。」

  「你穿什麼制服?」

  「灰綠色軍衣和馬褲,長統靴,黑翻領,左翻領上有軍階符號,黑皮帶,還有青銅紐扣。」

  「扣上的銘文是什麼?」

  「中間是『卐』字,周圍用『忠誠是我的光榮』這幾個字圍成圓圈,先生。」

  律師站起來伸伸腰。他點燃一支雪茄,漫步走到窗前:「現在你給我講講伏洛森堡集中營,柯爾布上士,它在什麼地方?」

  「在巴伐利亞和圖林根交界處,先生。」

  「什麼時候建立的?」

  「一九四三年,先生。給那些反對元首的豬玀們準備的第一批當中的一個。」

  「有多大?」

  「我在那裡的時候,先生,是三百米見方,周圍是架著輕重機槍的十九個守望塔。有一個一百二十米長一百四十米寬的集合點名用的廣場。上帝,我們在那裡跟那些猶太佬還開過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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