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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第二天早上快到九點鐘的時候,密勒來到那所房子前面,按了一下擦得油光鋥亮的電鈴。他必須在那個人出去工作之前見到他。一個女僕打開門,把他引進起居室,再去請她的主人。

  十分鐘後,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走進房間。他頭上長著普通的褐色頭髮,兩鬢各有一簇銀白色的絡腮胡,舉止沉著而文雅。室內家具擺設也顯出他趣味高雅,收入豐裕。

  他眼睛盯著這位不速之客,不動聲色地打量一下他身上穿的勞動者的便宜褲子和外套。

  「你有什麼事嗎?」他平靜地問。

  客人在這個陳設豪華的房間裡明顯地感到困惑和不自在,「哦,博士先生,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幫助。」

  「來吧,」那個敖德薩的人說,「我想你是知道的,我的事務所離這兒並不遠。也許你應該到那兒去,和我的秘書約一個時間。」

  「嗯,其實我不是為了業務關係來找你幫忙的。」密勒說。他開始用漢堡和不來梅一帶勞動人民的方言講話。他明顯地感到手足無措。因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就從內衣口袋裡掏出一封信:「先生,有人建議我來找你,我把他寫的一封介紹信帶來了。」

  這個敖德薩的人一句話沒說,拿起信就拆開,很快地看了一遍。他稍稍有點緊張,從那張信紙上抬起眼睛死勁地盯著密勒:「明白了,柯爾布先生。你最好還是坐下吧。」

  他指了指一張靠背椅,自己則坐到安樂椅上。他皺起眉頭若有所思地看著密勒有好幾分鐘之久。突然問,他大聲問:「你剛才說你姓什麼?」

  「柯爾布,先生。」

  「名字呢?」

  「羅爾夫·根塞,先生。」

  「你有什麼證件嗎?」

  密勒似乎感到為難,「我只有駕駛執照。」

  「請你給我看看。」

  律師——這是他的職業——伸出手來,密勒不得不從椅子上站起身把駕駛執照交到他手中。那人拿到執照,把它打開,細細琢磨它的內容。他瞧了密勒一眼,把臉孔和照片對照一番。它們是一致的。

  「你的生日是哪一天?」他突然大聲問。

  「我的生日?哦,六月十八日,先生。」

  「哪一年,柯爾布?」

  「一九二五年,先生。」

  律師又把駕駛執照琢磨了幾分鐘。「你在這兒等一等。」他突然說,站起來就走。

  他穿過房子,進入房子後半部作為他事務所的那塊地方,那兒有門供委託他訴訟的人從後面一條街出入。他直接走進辦公室,打開牆壁上的保險櫃,取出一個厚厚的本子,一頁一頁地翻閱。

  他偶爾聽說過約希姆·艾伯哈特這個名字,卻從來沒見過面。他不能完全肯定艾伯哈特在党衛軍中的最後軍銜是什麼。那本書證實了這封信。約希姆·艾伯哈特是一九四五年一月十日被提升為部隊党衛軍上校的。他又翻了幾頁,核對柯爾布的情況。同姓的有七個,但名叫羅爾夫·根塞的只有一個。一九四五年四月是上士,生於一九二五年六月十八日。他把本子合起來,放回原處,把保險櫃鎖好,然後穿過房子,回到起居室。他的客人仍然局促不安地坐在靠背椅上。

  他又坐下:「我不大可能幫助你。這你是明白的,是嗎?」

  密勒咬了一下嘴唇,點點頭:「我沒有地方可去了,先生。當他們開始追捕我的時候,我向艾伯哈特求救。他給我這封信,讓我來找你。他說,如果你不能幫助我,那就誰也幫不了啦。」

  律師坐在椅子上,往後一靠,仰視著天花板。「我覺得奇怪,如果他要和我談話,他為什麼不先打個電話給我。」

  他頗有所思地說,然後他明顯地等著答話。

  「也許他不想在電話裡談這樣的事情。」密勒滿懷希望地提示說。

  律師傲慢地瞧了他一眼,「那是可能的,」他簡短地說,「你最好告訴我,首先你是怎麼招來這個麻煩的。」

  「哦,是的。好先生,我是說,我被這個人認出來了。後來他們說,他們就要來抓我。所以我跑出來了,不是嗎?我是說,我只好跑出來了。」

  律師歎了一口氣,「從頭說起,」他厭倦地說,「誰認出你了,認出你什麼?」

  密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吧,先生。我原來住在不來梅,在那兒生活,在那兒工作,一直到出事的那一天,都是給艾伯哈特先生工作的,在麵包房裡。哦,大約四個月前,有一天,我正在街上走,突然得了急病,我感到特別難受,肚子痛。反正我一定是昏過去了,暈倒在人行道上。他們就把我送進醫院。」

  「哪個醫院?」

  「不來梅陸軍醫院,先生。他們作了一些化驗,說我得了癌,在腸子裡。我想就是那個病,懂嗎?」

  「通常就是那種病。」律師冷淡地說。

  「是啊,我也是那麼想的,先生。好在病還只是初期,發現得早。反正他們讓我吃藥,不給我動手術。過了一些時候,病情就逐漸好轉。」

  「依我看,你真是個走運的人。這些跟被人認出來又有什麼相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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