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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密勒點頭稱謝,繼續向前駛去。英國大使館就在警察說的地方,被夾在一個屬￿波昂界內的建築工地和一個足球場之間,兩邊都是一片泥濘,籠罩在從大使館後面的河面上升起的冬霧之中。

  這是一座長而矮的混凝土建築物,後山牆對著大街。從它一建成起,在波昂的英國新聞記者們在提到它的,總是稱它為「真空吸塵器工廠」。密勒離開大路,在給來訪者預備的一小片空地上停下了車子。

  他走進一扇木框的玻璃門,進入一間小小的休息室,左邊擺著一張桌子,桌子旁邊坐著一個中年女接待員。在她對面是一間小屋,裡邊住著兩個穿藍斜紋嗶嘰服裝的人,他們都帶有前軍士的明顯的特徵。

  「對不起,我想找新聞專員談話。」他用從學校裡學來的結結巴巴的英語說。

  接待員看來有點為難:「我不知道他是否還在這兒。你知道,現在是星期五下午。」

  「請試試看。」密勒說,一面遞上他的記者證。

  接待員看了看證件,在電話機上撥了一個號碼。密勒很走運,專員剛剛要走。他顯然要求等一會兒,好再把帽子和大衣脫下來。密勒被引進一間小小的會客室,裡邊掛著幾張勞蘭·希爾德的戈茲渥爾茨秋天景色的畫片。桌子上放著幾本過期的《閒談者》雜誌和介紹英國工業發展的小冊子。沒有幾秒鐘時間,一個前軍士就招呼他,把他帶上樓,經過一個走廊,把他引進一間小小的辦公室。

  使他很高興的是這位新聞專員才三十五歲上下,並且看來是很熱心助人的。「你有什麼貴幹?」他問道。

  密勒決定開門見山。「我正在為一家新聞雜誌採訪一個事件,」他撒謊說:「它涉及一個前党衛軍上尉,一個最壞的傢伙,一個我國當局至今還在緝拿的人物。我相信他一定也列在英國當局的通緝名單上,因為德國的這一部分是在英國管轄之下。請問我怎樣才能查出英國究竟抓到過他沒有,如果抓到過,後來情況怎樣?」

  這位年輕的外交官顯出困窘的樣子,「唉呀,我確實不知道。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在一九四九年就把我們所有的檔案和文件都交給你們的政府了。他們接替了我們的人留下的工作,我想所有這些東西現在一定都在他們那裡。」

  密勒竭力避免提及德國當局已全然拒絕幫助的事。「不錯,」他說,「的確是這樣。但是到目前為止,我所有的調查都表明,從一九四九年以來他一直沒有被捕。而且,據西柏林的美國文獻中心透露,一九四七年英國曾向他們要過一份關於此人的檔案的副本。這樣做一定是事出有因的,是嗎?」

  「是的,這樣想是合乎情理的。」專員說。密勒已取得西柏林美國當局的合作這一事實顯然已對他產生了影響,他皺起眉頭,思索著。

  「那麼在佔領期間——我意思是說,在管轄期間,英國方面誰是調查當局?」

  「噢,你知道,那時候該是陸軍的憲兵司令部。除了紐倫堡,那是審理主要戰爭罪行的,各盟國是單獨進行調查的,儘管我們相互之間,除俄國以外,顯然也進行過合作。這些調查的成果是對一些區域性戰爭罪行進行了審判。你明白我的話嗎?」

  「明白。」

  「你知道,這些調查是由憲兵也就是軍事警察部門進行的,審判是司法處佈置的。但是兩方面的檔案都在一九四九年移交了。你明白嗎?」

  「是的,我明白,」密勒說,「但是英國必定還保留著副本吧?」

  「我想是會保留的,」專員說,「不過現在一定被送到陸軍檔案部門編檔保存起來了。」

  「有可能看一看這些檔案嗎?」

  專員似乎被嚇了一跳。「噢,我很懷疑,我看不行。我想一個真正搞研究的學者也許可以提出看這些檔案的申請,但這將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我不認為一個採訪者會被允許去看它們,我毫無冒犯你的意思,你明白嗎?」

  「我明白。」密勒說。

  「問題是,」專員熱心地繼續說,「唉,你不是正式的官方身分,不是吧?而且誰也不希望給德國當局出難題,對不對?」

  「當然啦。」

  專員站起身來。「我不認為大使館真能幫你多少忙……」

  「好吧。最後一件事,有沒有什麼人當時在這兒,現在仍舊在這兒的?」

  「你指大使館職員嗎?哦,唉呀,沒有,沒有。他們變動過好多次了。」他送密勒到門口,「等一等,有一個凱德貝雷。我想他當時在這兒。他在這兒很長時間了。這我確實知道。」

  「凱德貝雷?」密勒說。

  「安東尼·凱德貝雷,駐外記者,他可以說是英國駐這裡的一個老資格記者。他跟一個德國姑娘結了婚。我想他在戰後,在戰爭剛剛結束後,是在這兒的。你可以問問他。」

  「好吧,」密勒說,「我試試看。我在哪兒能找到他?」

  「哎呀,今天是星期五,」專員說,「過一會兒他可能會到他最愛去的「法蘭西界」的酒吧間去,你知道那個地方嗎?」

  「不,以前我從來沒有到過這兒。」

  「啊,是的,好啦。你知道,那是一家法國人開的餐館,飯菜也非常好。它非常有名,它在哥德斯山溫泉,就在這條路那邊。」

  密勒找到了它,它在距離萊茵河岸一百碼遠的一條叫做安·希威姆巴德的街上。酒吧間的夥計很熟悉凱德貝雷,但是那天傍晚他沒有看見他。他告訴密勒,如果這位英國駐波昂的外國記者團的首席記者那天傍晚不來的話,那麼,第二天中午他一定會來喝杯開胃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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