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再一個謊言 | 上頁 下頁
一二


  「不,那天甚麼也沒買。」

  大概是在記錄洋次的話吧?總之,加賀在記事本上振筆疾書。

  「請問……」洋次開口,刑警抬起頭。洋次望著那張略顯粗獷的臉孔問:「我有嫌疑嗎?」

  「你?」加賀的身體微微後仰,「怎麼說?」

  「你們花太多工夫在我身上。只查我公司也就罷了,竟然查到客戶那邊。」

  「既然要查,就要查個徹底。絕非針對你。」刑警放鬆緊繃的雙頰,露出彷佛計算過的笑容。

  「真的嗎?」

  「真的。」

  既然對方這樣講,洋次也沒立場抗議。

  「最後,還有一件事想請教你。」加賀豎起食指。

  「甚麼事?」

  「夫人倒在洗手間時的衣裝,你記得嗎?當時她穿著白T恤和褲裙。」

  「這麼一提,似乎有些印象。」

  「關於這個部份,我們覺得有點不對勁。」刑警翻著記事本道:「之前說過,當天附近有一名主婦曾和夫人交談。根據她的描述,夫人是穿鮮豔的紅T恤,所以留下深刻的印象。她甚至斬釘截鐵地保證,絕對沒記錯。不過,夫人遇害時身上卻變成白T恤,究竟是怎麼回事?」

  洋次聽著刑警的話,雙手不自覺地摩擦胳臂。冷氣並沒有特別冷,他仍起了雞皮疙瘩。

  「或許是流汗,返家後換過衣服吧。」

  「車上不是有冷氣嗎?」

  「那輛車很舊。」洋次回答:「冷氣好像壞掉了。」

  「原來如此。天氣這麼熱,實在傷腦筋。」

  「雖說是壞掉,倒也不是完全不冷。」洋次嘴上辯解,又不禁自責太多話。

  「那件紅T恤,」刑警接著道:「和其它待洗衣物一起放在洗衣機裡。看來,她原本就打算要洗那件T恤。」

  一想到警方檢查過洗衣槽,洋次的心情益發沉重。可是,他臉上並未流露半分,只附和:「或許吧,一定是流汗了。」

  「不過,挺奇怪的。」

  「怎麼?」

  「紅T恤跟其它衣服一起洗,不會染色嗎?」

  洋次訝然張口,剛要應話,加賀已站起。

  「那麼,我告辭了。」刑警鞠躬後離去。

  5

  葬禮結束隔天,洋次便開始出勤。雖然上司勸他不妨多休息一陣子,他卻自願去上班。

  「待在家裡只會觸景傷情。」

  聽到他這番說詞,上司也莫可奈何。

  不過,洋次希望能暫停拜訪客戶的業務。原因是以目前的心情,他擺不出笑臉討好客戶。公司方面當然接受了他的請求。

  於是,洋次整天窩在金屬材料室。在這個材料室裡,主要是負責分析客戶交付的試驗品,也就是客戶用他們販賣的工具機制作的試驗加工品。若是焊接品,必須先切斷其斷面,加以研磨,經過融刻後,再分析鎔化狀態、有無龜裂、金屬組織質地等等。若是熱處理品,還要詳細調查硬度分佈等項目。雖然勞心費神又讓人筋骨僵硬,洋次仍默不吭聲地作業。人來人往,唯有他整天沒離開。

  尤其是他頻繁地檢查如指尖般大的小零件。雖然並不緊急,洋次卻把大部份的時間花費在這些小零件上。可是,沒人因此說三道四。看著他在研磨機前,專心一意地研磨試料,悶不吭聲地拍攝金屬組織顯微照片的身影,任誰都會裹足不前,不敢與他交談。

  「田沼最近的確有些不正常。」

  洋次銷假上班的第二天,同事議論紛紛。

  「不管甚麼時候,他都在研磨金屬,一句話也沒說。」

  「看來受到相當大的打擊。」

  「聽說還沒找到兒子。」

  「他恐怕不抱任何希望了吧。」

  「很有可能。總之,感覺有點毛骨悚然,實在很難接近他。」

  「他來得非常早。我到公司時,他已換好制服,又是最後一個下班。這是無薪超時加班啊。」

  「這麼一提,我都沒在更衣室碰到他。以前常和他說笑。」

  「他現在哪有這種心情,真是可憐。」

  兩人閒聊之際,洋次依然待在金屬材料室裡。

  6

  命案發生一周後,八月八日這天,洋次從車站走回家,途中感覺後面有輛車子靠近,同時聽到有人喊「田沼先生」。

  洋次停下腳步,回頭一看,只見加賀刑警自深藍轎車駕駛座的車窗探出頭。

  「要不要坐一程?有個地方希望你務必去瞧瞧。」

  「哪裡?」

  「到時就知道了。」刑警解除副駕駛座的門鎖。「不會佔用太多時間的。」

  「和案情有關嗎?」

  「當然。」刑警用力點頭,「請上車。」

  在非上車不可的氛圍中,洋次只好繞到副駕駛座旁。

  加賀開車前進。由於操控排檔的動作生疏,洋次推測這不是加賀的車子。

  「今天好熱啊。」加賀直視著前方說道。

  「簡直要熱昏了。」

  「公司沒開冷氣嗎?」

  「辦公室有開,但我們在工廠作業,配備的是移動式冷氣,吹得到風的地方才比較涼快。」

  「那還真辛苦。」加賀說著轉動方向盤。

  「加賀先生,請問……要去哪裡?」洋次小心翼翼地開口,避免流露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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