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真夏方程式　|　上頁　下頁
七七

　　§ 56

　　「……因此，澤村的供述沒有矛盾。犯案後返回居酒屋的時間，也和同席的人證詞吻合。從『綠岩莊』到遺棄屍體現場，從這裡再回到『綠岩莊』的路線也做過查證了，沒有不自然之處。至於這之間沒有半個目擊者一事，就時段和現場周邊狀況來看，推斷是理所當然。報告完畢。」野野垣以裝模作樣的口吻總結，然後就坐下了。

　　照例，偵查會議在玻璃分局的會議室召開。高官的成員一如往常，但表情和幾天前不同了。特別顯著的是，富田局長和岡本刑事課課長。可能是看到結案有望，終於可以擺脫和縣警總部的人一起辦案的鬱悶日子，松了一口氣吧。

　　然而和轄區分局相比，縣警總部搜查一課的人，表情就顯得有些複雜。當然能順利結案是最好，但從遺棄屍體案發展出來的結果不是兇殺案而是過失致死，他們想必覺得少了甚麼吧。

　　話雖如此，但沒有人不喜歡案發不到一星期就能快速結案的吧，因此會議氣氛顯得溫和也是理所當然。

　　川畑夫婦最初的供述確實有很多疑點，但因澤村的自白，可以說一切疑點都解開了。現在川畑重治和節子也都承認澤村所言屬實。兩人都說不想給女兒的朋友添麻煩所以才說謊，既然澤村自己招認了，也就沒理由再隱瞞真相了。

　　重治給塚原的安眠藥，在客廳的抽屜也找到同樣的東西。就成份看來，和塚原血液檢出的成份一模一樣。也向開藥給重治的醫生求證過了。醫生說這是五年前他來看輕微睡眠障礙時，開給他的處方。

　　但依然還有難以釋懷的問題。最令人不解的是，事故的原因。

　　鑒識科的現場負責人站起來開始說明。鑒識科今天也一早就去「綠岩莊」做現場重建實驗。

　　「……總之，就是地下的鍋爐本身沒有大問題，但不知道甚麼原因吸氣口塞住了，因而導致不完全燃燒。關於這個原因，因為嫌犯的記憶模糊難以鎖定，但我們認為放在周遭的紙箱很有問題。可能原本是立起來的紙箱倒塌了，堵住了吸氣口。那麼，發生不完全燃燒時，關鍵的『海原之間』的CO濃度如何呢？這在昨天做的實驗裡，最高達到一百 PPM，平均大約在五十到六十 PPM 之間。此外，我們也證實了鍋爐附有燃燒狀態監視機能，不完全燃燒狀態持續三十分鐘以上就會自動停止。在這種條件下，與屍體的一氧化碳血紅素的濃度不合。」

　　「那，這是怎麼回事？事情根本兜不攏嘛。」搜查一課的穗積課長不滿地蹙起眉頭。

　　「因此，其它因素的影響也要考慮進去。」

　　「其它甚麼因素？」

　　「比方說當天的氣候。倘若強風吹襲導致煙囪內產生逆流，CO濃度就會急遽上升，室內最高可達一千 PPM 以上。」

　　「我懂了。」不曉得穗積懂到哪裡，但他依然點頭。「你的意思是，基本原因是當事人的過失，但會變成死亡事故，是各種巧合重迭的結果，是這樣嗎？」

　　「您說得對。我們還要繼續做一些實驗。」

　　「好吧，繼續做。」穗積輕輕抬手。就他的表情看來，心情似乎變好了。

　　旁觀的西口暗忖，看來快要落幕了啊。倘若事故發生的條件難到鑒識科都無法重建現場，那麼川畑重治故意引發事故的可能性就極低。這樣應該會以業務過失致死與遺棄屍體定案。

　　但西口的心裡依然有些陰霾，當然原因來自昨天與湯川的談話。那位物理學者已經預知現場很難重建。這或許意味著，他知道重建的方法。

　　接著是元山起身，開始報告。他說的是警視廳傳來的，關於仙波英俊的近況消息。穗積開始和鄰座的磯部談笑，其它的高官們也沒有在聽。不只他們，所有搜查員都對仙波完全失去興趣。

　　等結案後，過了一些時間——

　　去安慰成實吧，西口思忖。應該有正因為是刑警才幫得上忙的地方。開庭期間，也可以一直陪在她身邊。

　　想像著這一天的到來，心中的陰霾也稍稍散去了。

　　§ 57

　　JR 品川站高輪口。

　　湯川搭乘的電車到站後約五分鐘，就看到他走向自動驗票機，襯衫外面穿著一件淺色外套，腋下夾著文件包。草薙的手輕輕一抬，湯川從容不迫地點頭回應。

　　草薙在驗票口外等著他出來。

　　「你曬得真黑啊。」看到友人淺黑的臉，草薙說。

　　「戶外作業比想像中來得多啊。」

　　「看來很辛苦啊。」草薙輕輕帶過。他知道湯川去玻璃浦是為了海底資源的研究，但除此之外一無所知。而他也認為沒必要知道。

　　走到外面後，湯川突然停下腳步，環顧著出租車排列的中央廣場。

　　「怎麼了？」草薙問。

　　「沒甚麼，我只是在想，只不過離開一星期，對車站的印象就改變了很多。東京果然很大，車站也很大。」

　　「你愛上鄉下生活了？」

　　「怎麼可能。我深切地感受到，我果然不適合鄉下。看著大批人潮走來走去反而比較安心。況且都市里出租車又多——話說，你的車停在哪裡？」

　　湯川話聲剛落，右邊就出現一輛深紅色的 PAJERO，在路邊停車。兩人跑了過去，迅速上車。草薙坐副駕駛座，湯川坐後座。

　　「好久不見。」內海熏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說。當然是對後座的湯川說。

　　「我聽草薙說了喔，你這次的表現也相當亮眼啊。又不是正式的調查，把你累壞了吧。」

　　「老師才是累壞了吧。被捲入離奇的事件裡。」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