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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 52

  「碰到一個說話清楚的小孩真幸運。最近,很多小鬼連正確的日語都不會說呢!」走出交誼廳後,野野垣說:「除了隱藏澤村幫忙的事,川畑的供述似乎不假呀。剩下的就是湯川這個客人了。雖然很慶倖他們住在同一間飯店,但手機壞掉實在很麻煩。」

  「我去櫃檯問房間。」

  「好,去吧。」

  聽著粗魯的回答,西口快步走向櫃檯。這幾天,已經習慣被搜查一課的人頤指氣使了。

  西口馬上就問出湯川的房間,從櫃檯打電話給他,但沒有人接。此時,一位年輕的男職員說:

  「如果您要找湯川先生,他有交代,要是有外面的人打電話找他,請上十樓的酒吧。」

  「哦,這樣子啊。」

  那就早說嘛,西口把這句話吞回去,走向野野垣。

  「這位學者就是那個吧?為了研究海底資源來的吧?居然在度假飯店的酒吧,真是有夠豪華啊!」野野垣走向電梯,噘著嘴說。

  西口心想,他私下要做甚麼事是他的自由吧。但沒有說出口。

  終於來到寬敞的酒吧,但裡面只有寥寥幾位客人。

  面海的那一邊是整片的玻璃,但很可惜一片漆黑甚麼也看不到。西口暗忖,這間店只有舉行煙火大會時才會高朋滿座吧。

  湯川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子,摘下眼鏡,放在桌上。眼鏡旁邊有一瓶紅酒和酒杯。可能是在聽音樂吧,兩耳都塞著耳機。

  野野垣和西口往他身邊一站,湯川慢條斯理地抬起頭。看到西口,摘掉一個耳機。「這位也是警方的人?」如此問著,看向野野垣。

  野野垣自我介紹後,沒問湯川就擅自坐下來。「您現在方便嗎?」

  「如果我說不方便呢?」

  看到野野垣變臉,湯川微微一笑。

  「開玩笑的啦——你要一直站著嗎?」

  湯川這麼一問,西口也往野野垣的旁邊坐下去。

  「你們要不要也點些甚麼?只有我一個人喝總覺得過意不去。」摘下另一個耳機,湯川對野野垣說。

  「我們就不用了。請您不用在意。」

  「是嗎,那我就不客氣了。」湯川端起紅酒杯,悠哉地含了一口。

  野野垣清清嗓子,切入正題。「川畑夫婦被逮捕了。」

  湯川放下酒杯。「這樣啊。」

  「您不覺得驚訝嗎?」

  「至今的住宿費不用付了,請你搬到別間旅館去——今天早上,『綠岩莊』的老闆對我這麼說時,我就料到可能有相當嚴重的苦衷。之後聽說旅館外面來了大批警車,果不其然。被逮捕了啊。罪嫌是甚麼?」

  「目前是,業務過失致死罪及遺棄屍體罪。」

  湯川拿起桌上的眼鏡,用餐巾紙擦拭鏡片。

  「目前,是甚麼意思?有可能改變嗎?」

  「這就不知道了。我們正在到處調查,所以才來請教老師一點事。」

  「原來如此。那麼,你們要我說甚麼呢?」湯川戴上眼鏡。

  「把您知道的事說出來就行了。同樣的話被迫說很多遍,您或許覺得很煩,但能不能請您從住進『綠岩莊』第一天去居酒屋的時候說起?」

  學者先是「哼」了一聲才說:「確實是很煩,但也無可奈何。」接著便開始娓娓道來,說的內容和他先前的供述內容一樣。他請川畑節子帶他去居酒屋,就這樣和她喝了幾杯酒。後來,和成實他們一起喝,最後澤村也來了。客人行蹤不明是聽澤村說的。回到「綠岩莊」後,客人還沒回來。

  關於已經遺棄屍體也和澤村自白的內容沒有矛盾。西口內心松了一口氣。倘若湯川此言不虛,成實就能認定無罪了。

  「澤村先生進入居酒屋時,是甚麼樣子?」

  「你指的是甚麼?」

  「就是……」野野垣期待他回答很不安的樣子,但這話說出口就變成誘導詰問。「甚麼都好。就您感受到的說。」

  湯川聳聳肩。

  「既然如此,我就回答沒有感覺吧。畢竟我和他第一次見面。」

  「那麼回到旅館時,以及隔天起川畑夫婦的樣子,您有沒有察覺到甚麼?」

  「我沒有特別留意耶。」這時湯川答得很冷淡。「我和那對夫婦的接觸並不頻繁,況且平常照料我用餐的大多是成實小姐。她與案情無關吧?」

  西口想說「當然無關」,但還是忍住了。

  野野垣沒有回答,站起身來。

  「感謝您的協助。很抱歉打擾您休息。」

  「可以了嗎?」

  「是的,可以了。」

  野野垣轉身走向出口,因此西口也連忙起身。此時,湯川突然問:「做過實驗了嗎?」

  野野垣停下腳步,回頭反問:「實驗?」

  「剛才您說業務過失致死罪,這表示『綠岩莊』發生了甚麼事故,我猜恐怕是CO中毒。警方是這麼想的吧?既然如此,照理說鑒識科應該做現場重建實驗吧。」

  「CO中毒?這是甚麼?」野野垣裝蒜。

  「不是啊?那麼,業務過失致死是怎麼來的?」湯川故意側首尋思。

  野野垣睜大眼睛,鼓起鼻孔,胸部上下擺動地深深吐了一口氣說:「謝謝您的協助。」就大步邁向出口。

  西口向湯川點頭致意,轉身追著野野垣後面離去。此時湯川又說了。「現場很難重建吧。」

  西口停下腳步。「怎麼說?」

  但湯川沒有立刻回答,故做神秘地將紅酒斟入酒杯,用指尖抓住紅酒杯的杯腳,轉了幾圈。當心急如焚的西口要再度開口問時,湯川才說:「就如你們有刑警的直覺,我們也是有的喔。這叫物理學者的直覺。」說完將酒杯端到嘴邊。

  西口不懂他的真意為何,相當困惑。但看起來又不像在嘲弄。西口不知如何回應才好,只好默默起身。

  野野垣在酒吧外面講手機。一臉不爽地掛掉手機後,按下電梯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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