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真夏方程式 | 上頁 下頁
六八


  關於突然來接恭平一事,敬一起初是打迷糊仗,直到搬出「綠岩莊」,要來這間度假飯店入住時,敬一才向恭平說實話。說住宿客人塚原的死,是鍋爐故障引起的意外事故,但重治與節子為了隱匿這件事,將屍體扔在岩場上。

  當初立刻報警不就得了,偏偏做了奇怪的事才變得這麼麻煩。這大概會抓去關吧——敬一臉色沉重。

  恭平想起事件發生後,川畑夫婦的模樣。確實兩人都怪怪的。若是因為發生了敬一所說的事,這倒也合理。

  恭平喝著果汁,突然發現身旁有人站著。抬頭一看,是湯川。

  「啊,博士。」

  「你們也住進這間飯店啊?」

  「我和爸爸剛剛才來的。博士也決定住這裡啊。」

  「當初,迪斯美克幫我準備的就是這間飯店。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搬進來。」

  恭平仰望湯川。「博士早就知道了吧?」

  物理學者以指尖推推眼鏡。「知道甚麼?」

  「就是……姑丈他們引起的意外事故。」

  「意外事故啊……」於是湯川如此低吟,側首尋思。「我是有想像過很多情況。先不提這個,你們會在這裡待到甚麼時候?」

  「不知道。快的話,說不定今天晚上就走了。」

  「這樣啊。」湯川點點頭。「這樣比較好,你或許不該待在這裡。」

  這種說法真怪。恭平問,為甚麼?

  「這你自己最清楚吧?」

  恭平冷不防倒退一步,眼珠向上翻,看著湯川。

  敬一回來了。湯川注意到了,邁開大步離去。

  「那個人是誰?」敬一問。

  恭平不知如何回答,只是目送著湯川的背影離去。

  § 49

  無論刑警如何改變問法,成實都只能反復說同樣的答案。那晚和朋友們在居酒屋。塚原行蹤不明時,她還在居酒屋裡。回家後就進了自己的房間,一直到隔天清晨都沒出來。至於鍋爐故障一事,完全不知情。

  「那麼,你是昨晚才知道事實?」野野垣刑警問。

  「是的。我已經說過好幾次了。」

  嗯,野野垣交抱雙臂沉吟。

  「這一點實在令人質疑,無法理解啊。因為你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吧?照理說家裡有甚麼不對勁,應該會發現吧?」

  「我就是沒發現啊……」成實垂下頭。

  這是玻璃分局的一室,她和刑警面對面坐著。但不是偵訊室,像是當作會議室使用的房間。重治與節子,想必是在偵訊室,被以更嚴厲的口氣盤問吧。想到這幅情景,成實的心就好痛。

  昨晚夜深時,重治開始告白時的景象又浮現在成實的腦海裡。「我有事要跟你說,非常重要的事。」之後,重治繼續說:「明天,我要去自首。」

  那時成實嚇到心臟都快停了。雖然她早已開始懷疑爸媽會不會和這個案子有關,但實際聽到告白還是相當驚愕。

  「怎麼回事?」成實呼吸困難地問。重治以死心的表情回答:「那是個意外事故。塚原先生過世是個意外事故。不過,意外事故的原因是我造成的。要是那時坦蕩蕩地報警就好了,但我卻想蒙混過去。扔掉屍體,想隱瞞起來。我真的做了一件蠢事啊。」

  接下來重治說的內容,就是先前警方來到「綠岩莊」時說的話。更早之前,把西口叫來時,重治也說同樣的話。

  「雖然警方遲早會查出真相。但這樣瞞下去,我的良心會受到譴責。節子被逮捕我也很痛苦,不過只要我堅持說是我硬逼節子幫忙,節子應該會酌量減刑吧。」重治如此說。

  成實相當驚恐,也非常混亂。為了隱匿意外死亡而丟棄屍體,這實在太恐怖了。簡直像是在做惡夢。

  雖然感到絕望,但心中的某個角落覺得放心也是事實。單純的意外事故?塚原的死沒有複雜的背景,只是因為設備老化造成的。既然如此,儘管情況艱難但還是有希望。

  當然,也無法制止別的想法開始萌生。真的嗎?真的是意外事故嗎?這會不會又是一個隱匿?但成實不敢說出這個疑問,只好將重治的告白當作事實接受。當然,她也真心希望這是事實。

  聽了重治的告白後,成實沒有多問,只問了一些瑣碎的事,例如這間旅館怎麼辦?恭平怎麼辦?當然,這些問題重治也都想過了,落寞地笑著說,引起意外事故的旅館無法再經營下去吧。

  昨夜,成實幾乎徹夜難眠。一想到明天爸媽就會以罪犯被逮捕,很害怕天亮到來。但另一方面,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不安也在成實心中回蕩。那就是,一切真的會這樣就結束嗎?小關玲子那通電話令人在意。警視廳現在也在調查爸媽不是嗎?——

  「……有做嗎?」

  聽到野野垣的聲音,成實回過神來。「啊?你說甚麼?」

  「我是在問你,你有做甚麼運動嗎?」

  「哦……中學時打過軟式網球。」

  「網球啊。」野野垣打量成實的身材。「你也有在當潛水指導員吧。就女性而言,你算是力氣很大的嗎?」

  「這我不知道。」

  野野垣用指頭緩緩地敲著桌面。

  「不管怎麼想,那兩個人都不可能啊。老爹的腳不好,太太個子又小、看起來沒甚麼力氣。要從四樓把屍體搬下來,再搬到車上去,載到岩場扔下去。嗯,辦不到啊。你認為辦得到嗎?」

  「……當事者都這麼說了,就表示他們辦到了。」

  「這就很難說了。」野野垣用力搖頭。「靠那兩人是辦不到的啦。任誰來看都很清楚。」

  刑警要這麼說,成實也無能為力。

  野野垣將雙肘撐在桌面,直勾勾盯著成實的臉。

  「欸,當父母的人想保護孩子也是理所當然啦。自己被捕也無所謂,只要那孩子不要受這種罪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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