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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21

　　「……所以呢，『綠岩莊』的暖氣設備和廚房調理器具等等，所有用火的器具都沒有異狀。無論甚麼器具使用期間都很長了，其中更有超過二十年以上的，但沒有不合格之處。塚原正次先生住過的房間也仔細調查過了，沒有燒過煤炭的痕跡，發生一氧化碳中毒的可能性極低。以上，報告完畢。」

　　不疾不徐報告的是，從縣警鑒識課來的組長。西口坐在會議室一隅，總算松了口氣。其實他昨夜擔心到睡不著。雖然陪著鑒識小組去「綠岩莊」待到快八點，但他們始終不肯說出詳細的見解。只能從他們說話的語氣猜想，應該沒甚麼特別嚴重的問題。即便如此，離開旅館時為了讓成實放心，還是對她說了「大概沒問題。」因此西口內心相當忐忑，如果這場會議裡提出了甚麼問題該怎麼辦。

　　「與旅館無關啊。我想也是啦。要是客人發生一氧化碳中毒，他們應該會先叫救護車。」說這話的是縣警搜查一課的穗積。發量豐厚烏黑，鷹勾鼻下方蓄的短髭裡，隱約夾雜了幾根白色的。

　　東京送來的驗屍報告內容，不僅玻璃分局，就連縣警總部也無法忽視。因為塚原正次在墜落岩場之前就死了，況且死因還是因為一氧化碳中毒。這和當初認為酒醉失足從堤防跌落，已經截然不同了。

　　但沒有決定性的線索可分析為他殺，這也是事實。因此，偵查總部尚未正式成立。

　　「這可以認為，已經沒有意外事故的可能性吧？」穗積這句話問得有點自言自語。

　　「我認為在那個堤防上發生一氧化碳中毒的可能性幾乎是零。」鑒識組組長答道：「我看過首批抵達現場的偵查紀錄，沒有燃燒東西的跡象。即便曾經燒炭，在戶外也應該不會中毒。」

　　「如果是在別的地方吸了一氧化碳中毒，走到堤防以後才斷氣，這有可能嗎？我聽過症狀後來才出現的案例喔。」

　　「哦，關於這種情況，」坐在穗積旁邊的磯部輕輕舉手。「昨天，我叫我手下的年輕人去問過專家的意見了——喂！」他瞪向坐得有點遠的年輕搜查員。

　　那位部下攤開記事本站起來。

　　「我去請教過縣立大學醫學院的山田教授。誠如課長所言，如果是輕症的話，後來才出現意識障礙，或時而發生人格變化，過去確實都有這種案例。血液中的一氧化碳血紅素濃度超過百分之十八的話，後來恐怕會出現這種症狀，必須多加留意。但驗屍報告所載的數值遠遠超過百分之十八，實際上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移動去別的場所，理應會死在中毒現場。」

　　磯部對部下的報告滿意地點點頭，轉而對穗積說：「專家這麼說。」然後繼續說：「也就是說，可以確定中毒死亡是在別的地方。想意圖使人中毒的話，有甚麼方法呢？」

　　鑒識課的組長回答這個問題：

　　「最典型的手法是，在密閉狹窄空間裡，例如在車子裡燒炭這種方法。這是比較不痛苦的自殺方法，有段時期曾藉由網絡流行起來。」

　　「經你這麼一說，確實有這麼回事啊。」穗積摸摸短髭。「根據驗屍報告所言，也驗出了安眠藥啊。我懂了。是將被害人拉進車裡，用了甚麼方法讓他吃下安眠藥昏睡，然後再燒炭。」

　　「確認中毒死亡後，再從堤防丟下去。」磯部接著說。「然後兇手就坐車逃走了。這樣事情就兜得起來了。」

　　穗積點點頭。

　　「確實兜得起來。不過很遺憾地，沒有證據。中毒死亡是別人刻意下的毒手？還是當事者的意願呢？目前還無法判斷。」

　　「您說得對。」磯部立刻同意上司的意見。西口想起橋上說他是馬屁精。

　　「被害人的手機通話紀錄，也沒有甚麼可疑之處啊。」

　　「是的。因為也有可能被人刪除了，我們也去電信公司調閱了通聯紀錄，沒問題。」

　　西口暗忖，這場會議到底算甚麼。明明是在玻璃分局開會，但發表意見的都是縣警總部的人。不僅元山組長和岡本刑事課課長，連富田局長都像到了別人地盤變得畏畏縮縮。

　　「對了，聽說被害人的行蹤調查有了新的發現。竟然去拜訪以前自己逮捕的犯人的家，是嗎？」雖然不是西口的心思傳達出去了，但穗積終於轉向管轄組。

　　「哦，這件事由我們局裡的西口來報告。」元山向西口使個眼色。

　　西口起身，打開記事本。

　　「被害人造訪的是位於東玻璃町別墅區的一棟房子。這棟房子已經出售了，當初買下它的是仙波英俊，當作住家住了很久。但後來也出售了，仙波為了工作去了東京。但在東京犯下殺人案被逮捕。當時負責這起案子的是塚原先生。關於這起案子的詳細經過已經向警視廳取得資料，也應該已經送到磯部組長那裡。」

　　磯部打開自己的檔案夾，遞給穗積看。

　　「鄉下人來到東京，刺殺了前酒店小姐啊……真是單純到令人哀傷的罪行。」穗積以不感興趣的口吻說。

　　「我和塚原先生的夫人通過電話。」磯部從旁插嘴。「夫人表示，塚原先生對於在職時期所逮捕的犯人，都一直惦記在心。所以這次來玻璃浦才會順道去看吧。」

　　穗積摸摸下巴，點點頭。

　　「這種刑警很多啊。但也有反而被犯人怨恨的。基本上，這個叫仙波的人現在在哪裡在做甚麼，先去查清楚。」

　　「知道了。」磯部說完向部下使個眼色。

　　「富田局長，你覺得呢？」穗積轉而對一直默不作聲的局長說：「我會回縣警總部和上面商量一下，你先以遺棄屍體案成立偵查總部如何？」

　　富田一副回過神的樣子，瞠目結舌點了好幾次頭。

　　「是是是，原來如此。這樣或許也不錯。」

　　「那今天以內就把手續辦妥。首先把磯部組的人都調來這裡。除此之外也會看情況增派人手。這樣可以吧？」

　　「是，好的，我明白了。還請您多多指導。」

　　看著局長唯唯諾諾地低頭行禮，西口小小歎了口氣。

　　此時，他外套內袋裡的手機傳來震動。有簡訊進來。他悄悄拿出手機，在桌子下面確認。看到寄件人的名字時，不禁心跳加速。因為是川畑成實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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