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再見了,忍老師 | 上頁 下頁
三六


  「好像是用了彩色影印技術,為了使顏色和手感更像真鈔,似乎下了不少工夫。聽說最近的複印機連鈔票都可以影印。」

  「假鈔有甚麼特徵嗎?」阿忍問。

  「沒有透視水印。另外,就像畑中說的,紙張比較薄,還有另一個很大的特徵,就是有好幾張號碼相同的紙鈔。因為是影印的,所以號碼當然都一樣。」

  「是喔,平時在用的時候,根本不會看紙鈔的號碼,連號碼在哪裡都搞不太清楚。」

  「我記得是在福澤諭吉的肖像下方。」

  本間從上衣口袋裡拿出皮夾,「我覺得,無法分辨真鈔和假鈔的人本身就有問題,應該憑直覺就可以知道是真鈔還是假鈔。呃,號碼果然是在肖像的下方。」

  本間把紙鈔遞到阿忍面前,讓她可以看清楚。

  「咦?是新鈔喔。」新藤在一旁說道。

  「對,上次藤野婆婆給我的門票錢,還有一張,你們看。」

  本間從皮包裡拿出另一張,和剛才那張放在一起。

  三個人頓時說不出話。

  因為兩張紙鈔的號碼一模一樣。

  8

  星期三的白天,終於抓到了製造假鈔的嫌犯。藤野爺爺在煙店打烊後離開家裡,歹徒就潛入了他的家中,在藤野家中埋伏的偵查員立刻將他逮捕。歹徒是二十歲的大學生,獨自住在附近的公寓。他用打工地方的彩色複印機做了那些假鈔,租屋處則堆滿了紙和顏料。

  「整起案件的起因,是這位大學生的母親突然從老家來看他。」

  阿忍躺在床上,好像在聽催眠曲般聽著新藤說話。

  「歹徒慌了手腳,因為他家裡到處都是假鈔。於是,他把假鈔統統裝進了垃圾袋,但做母親的向來喜歡幫倒忙,真的以為是垃圾,就拿去丟掉了。歹徒急壞了,急忙想要撿回來,但垃圾袋已經不見了。他跑著在附近尋找,看到煙店老闆拿著他熟悉的垃圾袋走回家裡。」

  據藤野爺爺說,垃圾袋的袋口微微鬆開,他看到了裡面的錢。可能是野貓把垃圾袋的袋口咬開了,結果畑中就撿到了從裡面掉出來的錢。

  藤野爺爺去醫院找老伴商量該怎麼處理,但看到阿忍和其它人都在病房,所以,他甚麼都沒說就回家了。

  「歹徒費了很大的工夫,一心想要把假鈔拿回來。他偷偷潛入藤野家,也潛入這個病房,因為做得那麼像的假鈔有和真鈔相同的價值,所以,他一下子就落入了警方的圈套。」

  警方認定歹徒一定會再找機會來拿回假鈔,所以,就讓刑警埋伏在藤野家,讓藤野爺爺外出,獵物當天就中了計,實在太痛快了。

  「婆婆,」阿忍看著藤野婆婆,「你甚麼時候發現錢的?」

  藤野婆婆板著臉,閉著眼睛,冷冷地回答說:

  「……我家那口子拿裝了錢的皮包來這裡的第二天,我想拿換洗衣服,結果看到一大堆錢,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於是,你就和爺爺商量,決定占為己有嗎?」

  「說甚麼占為己有,多難聽啊。」婆婆張開眼睛,「我們只是收下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但是,歹徒好幾次上門,想要拿回這些假鈔,你不覺得害怕嗎?」

  阿忍問。婆婆不屑地說:

  「他用這種方法想要把錢拿回去,想必是不義之財,所以即使我們收下,也不會造成任何人的困擾,我反而更放心了。」

  聽到她的回答,阿忍和新藤互看了一眼,苦笑起來。

  「婆婆,很可惜,那些錢不是真的。」

  新藤說,這時,藤野婆婆才終於很不甘心地皺著眉頭。

  「我現在仍然無法相信,當本間說我給他的錢是假鈔時,我還以為他騙我,要我招供侵佔那些錢的事。」

  她顯然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是侵佔。

  「所以,這代表天上不會輕易掉下禮物。」

  新藤啊哈哈地大聲笑了起來。

  這時,病房的門打開了,本間走了進來。新藤收起了笑容,「你怎麼還在這裡?」

  「我馬上就要回去了。」

  本間推開新藤,走到阿忍身旁,「我很快會回來,請你一定要等我。」

  「喔。」

  阿忍被他的氣勢嚇到了,瞪大眼睛,點了點頭。

  「那我就走了,在此之前——」

  本間轉身,低頭看著藤野婆婆,「婆婆,請你把兩萬圓還給我,那兩張假鈔也被警方沒收了。婆婆,還我錢啦。」

  但藤野婆婆用毛毯蒙住頭,又發出鼾聲假裝睡著了。

  § 忍老師搬家

  1

  命案發生在東成區大今裡,從地圖上來看,就在地鐵千日前線的今裡車站往東北方向走數百公尺的地方,但路很複雜,時而通往橫向、縱向、斜向,有時候還遇到死巷子,遲遲無法到達目的地。終於找到時,已經是三更半夜,但那棟房子前擠滿了人。那棟房子位在這片兩層樓房子的角落。

  「新藤,只有當長官的才會姍姍來遲。」

  新藤好不容易撥開看熱鬧的人群,一踏進房子,就有人對他說話。前輩漆崎就在左手邊的廚房內,正對著排氣扇抽煙。

  「三更半夜出任務太辛苦了,光攔出租車就花了大半時間,而且這一帶的路也太複雜了吧。」

  新藤也走進廚房,來到漆崎身旁。一坪多大的廚房無法兼作飯廳使用,房子的中央是一間三坪大的和室,後方應該是廁所或浴室。一進門,就可以看到通往二樓的樓梯。

  「現場在哪裡?」

  新藤問,漆崎用大拇指指了指樓上。

  「要不要去看一下?」

  新藤跟在漆崎的身後,走上木制的陡峭樓梯,轄區的偵查員向他們打招呼。

  二樓有兩間和室,分別是三坪和兩坪多大。三坪大的和室內鋪了一床被子,被子被深紅色的鮮血染紅了。嗚啊。新藤在嘴裡輕聲叫道。

  「在新藤長官姍姍來遲前,」漆崎說:「屍體已經搬走了。」

  「你又在挖苦我。」

  「死者是男人,年齡大約四十出頭,長相不算是和藹可親。至於服裝,穿了一件髒褲子和一件很髒的夾克,身分不明。」

  「身分不明?」

  新藤嘟著嘴問道,「怎麼回事?被害人不是這個家裡的人嗎?」

  「不是。」漆崎打著呵欠,搖著腦袋。

  「這個家的人在哪裡?怎麼一個人都見不到?」新藤左顧右盼。

  「這裡只有一個人住,獨居,目前被帶去東成警署了,因為她是加害人。」

  「加害人?」

  新藤訝異地問,然後才點點頭,「喔,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那被害人的身分應該很快就會查出來,只要問兇手就好。」

  「但當事人說她不認識這個男人。」

  「甚麼?」新藤張大了嘴,「竟然殺了不認識的人嗎?太荒唐了。」

  「當事人說,那個男人在半夜突然闖進她家,因為不認識對方,以為有危險,就忍不住反擊,結果對方就倒下了。」

  「啊,該不會是……」

  「沒錯,」漆崎噘著下唇點了點頭,「是否適用竊盜防治法可能成為討論的重點,只要繼續調查,應該就可以知道真相了。」

  竊盜防治法中有關於正當防衛的特別條款。當有人非法入侵民宅竊盜時,即使因為恐懼或驚訝而致對方于死地,也不會追究刑責。

  「住在這裡的人是女人嗎?」

  「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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