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在大雪封閉的山莊裡 | 上頁 下頁
二四


  「可能他沒注意。貴子,如果你怕冷,就留在這裡吧。」

  「我要去,我要去。我去總行了吧?」

  貴子不耐煩地站了起來,跟在雨宮他們身後。

  但是,他們走到走廊中央時,田所和本多從由梨江的房間走了出來。兩個人默默走到雨宮他們面前。

  「你們怎麼了?為甚麼露出這麼可怕的表情?」

  「你們看這個。」

  田所遞上一張小紙條。

  雨宮接過紙條,瞥了一眼,眼神頓時嚴肅起來。

  「在哪裡找到的?」

  「房間的垃圾桶裡,」本多回答,「你剛才沒看到嗎?」

  「垃圾桶……不,我瞥了一眼,但沒有仔細檢查紙屑,因為當時覺得不能隨便侵犯他人隱私。」

  雨宮懊惱地看著紙條,好像做錯了甚麼大事。

  「紙上寫著甚麼?」貴子從旁邊探著頭,隨即皺起眉頭,「這是甚麼?怎麼回事?把這張紙當成鈍器是甚麼意思?」

  「哪有甚麼意思,就是你看到的意思啊。」田所義雄的聲音微微發抖,「推理劇的設定中,兇器丟在由梨江房間的垃圾桶裡,那個沾到血的花瓶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

  〖久我和幸的獨白〗

  我們又回到交誼廳,圍成一圈坐了下來,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緊張氣氛。

  那張紙上寫著——

  把這張紙當成鈍器(盥洗室的花瓶)。

  難怪田所會開始歇斯底里。如果這張紙是兇器,本多找到的那個真花瓶又是怎麼一回事?又該如何說明上面沾到了血跡這件事?

  「這樣或許不符合遊戲規則,」田所可能努力壓抑著激動的情緒,說話的聲音有點緊張,「關於這個兇器的問題,可不可以請演兇手的人說明一下呢?老實說,如果不解釋清楚,接下來根本沒有心思繼續排演。」

  「你是叫兇手說出自己是兇手嗎?」本多雄一露出受不了的表情,「這怎麼可能嘛。」

  「兇手不必說出自己是兇手,我有一個想法。」

  「要怎麼做?」

  田所從放電話的桌子上拿來幾張便條紙。

  「這個發給每個人,演兇手的人可以找一個時間,寫下關於兇器的說明,寫好之後,放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

  「我還以為是甚麼好主意呢。」

  本多不以為然地把頭轉到一旁。

  「但是,問演兇手的人不是最確實嗎?我們瞭解情況之後,也可以比較放心,用這個方法,也不會暴露誰是兇手。」

  「不,我覺得不太妥當。」雨宮京介說,「一旦寫了紙條,可能成為找到兇手的提示。這麼一來,就稱不上是解謎,東鄉老師特地做這個實驗,也就失去了意義。」

  「那到底該怎麼辦?難道就當作沒這回事嗎?」

  田所義雄露出不滿的表情。

  「你們很奇怪喔,」本多忍無可忍地說,「事到如今,還在說演戲不演戲的事。」

  「甚麼意思?」中西貴子問。

  「我一開始就覺得這場遊戲有問題,這真的是排練嗎?會不會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東鄉老師特地把我們找來這裡,到底有甚麼目的?」

  雨宮忍不住尖聲問道。

  「如果只是排演,那就解釋一下花瓶是怎麼一回事?雨宮,你能夠解釋嗎?」

  本多的語氣幾乎像在吵架,面對眼前莫名其妙的事態,我也很想找人吵架。

  「正因為沒辦法解釋,所以才在煩惱啊。」雨宮說著,也瞪著本多,「還是說,如果這不是排演,就有辦法解釋嗎?」

  本多環視所有人後,猛然站了起來,然後在周圍踱步,低頭看著我們。

  「對,當然可以解釋,而且合情合理。我相信你們也注意到了,只是害怕說出口。久我,你有甚麼看法?你甚麼都沒有察覺嗎?」

  突然被他點到名,我慌了手腳,但還是閉上嘴,移開了視線。我當然猜到本多想要說甚麼。

  「事到如今,就由我來說吧。」

  他的喉嚨動了一下,似乎吞了一口口水。

  「這場殺人劇根本不是演戲,雖然讓我們以為是在演戲,但其實都是真實發生的。一旦從這個角度看,就會發現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兇手原本打算把花瓶丟在垃圾桶裡,但沒想到沾到了血跡,所以就把花瓶丟去了屋後,然後寫了一張紙,丟進垃圾桶。也就是說,溫子和由梨江都是真的被殺了。」

  「別說了!」

  田所義雄突然叫了起來。我嚇了一跳看著他,他臉色鐵青,嘴唇發白,微微發著抖,再度叫著:「閉嘴,你不要胡說八道。」

  「好啊,我會閉嘴,因為我想說的話已經說完了。」

  本多雄一盤起了腿,「如果你們有其它的解釋,我洗耳恭聽。」

  「你們別吵了,」貴子雙手緊握在胸前,尖聲大叫著,「一定是哪裡搞錯了,這麼可怕的事……絕對不可能發生。」

  「我也這麼認為,」雨宮說,「我相信只是因為疏失,導致兇器重複了,不必在意這種細節。」

  「你倒是很沉著嘛,」低著頭的田所義雄緩緩把臉轉向雨宮的方向,「是因為知道真相,所以才這麼篤定嗎?」

  「才不是這樣。」

  「騙人,你一定知道。」

  田所伸出雙手,抓著雨宮的膝蓋撲了過去,「你說,由梨江是不是平安無事?她並不是真的被殺,對不對?」

  田所已經陷入錯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甚麼,他似乎認定雨宮就是兇手,但既然這樣就不應該說「她並不是真的被殺」,而是要說「你並沒有真的殺她」。

  「你冷靜點,我不是兇手。」

  雨宮京介推開田所的手,田所失去了重心,雙肘撐在地上,用拳頭用力敲著地板,宣洩著內心的憤怒。我覺得這個演技不夠好,如果是我,會揮起拳頭後停在半空,咬緊牙關,這樣更能夠表現懊惱的情緒。

  這種時候,我到底在想甚麼啊?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想一些無聊的事。這不是演戲,而是現實。由梨江可能已經死了,事情鬧大了。

  但是,我沒有真實感。雖然我能夠接受,也瞭解目前的狀況,但腦袋裡的齒輪好像沒有卡緊,一直在空轉。

  「總之,先冷靜思考。」

  雨宮說著,用力深呼吸,似乎想要平靜自己的慌亂,「目前只是兇器這個小道具上出現矛盾。雖然本多說,真的發生了兇殺,但並沒有見到屍體,所以,我認為不必急於做出這樣的結論。」

  「但除此以外,還有其它合理的解釋嗎?」

  或許是因為情緒太激動了,本多說話很大聲,在整棟房子內產生了回音。

  「但是,如果真的殺了人,可沒這麼簡單,屍體要怎麼處理?」

  「只要偷偷搬出去,藏在某個地方就好。」

  「你別說得不明不白的,哪裡有地方可以藏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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