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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都確認過了，三人都有不在場證明。較年輕的兩個一直都待在工廠裡工作，附近鄰居也作證了。最年長的阪井則是前往客戶那邊交貨。客戶公司位於埼玉，再怎麼趕路，單程至少就得花上一個半小時。我們確認過，他大約在五點半離開客戶公司，七點過後才回到這裡。證明他根本無暇前往橋墩飯店。」

　　湯川默默點了點頭。

　　其中一名員工田中在工廠裡負責制造白色塑料容器。他得將兩個外形複雜的容器組合成一個。而且不是用接著劑，是加熱使容器的邊緣融解，再瞬間將兩者連接在一起，也就是所謂的融接法。用來加熱容器邊緣的器具，是一支如同寬麵條一樣的細長狀加熱器。這支加熱器已事先彎曲成和容器邊緣一樣的形狀。

　　「原來如此，這外形做得真是巧妙。」站在田中背後的湯川，語帶讚歎地說。「只要使用這支外形跟容器邊緣形狀相同的加熱器，不管是容器的哪個部位，皆可同時造成相同程度的融解效果。」

　　「這可是我們工廠的拿手絕活呢！」雖然粗魯了點，但田中的語調帶有幾分自豪。

　　「這是甚麼容器？」湯川問田中。

　　「補充汽車雨刷水的水壺啦，雖然只是個樣品……」

　　「哦……」湯川理解地點了點頭。由於物理學家對現場技術十分感興趣，草薙不禁心想：他該不會就此將案子拋諸腦後吧？

　　湯川的視線掃瞄到前方牆壁時，突然停了下來。「那是？」

　　草薙跟著看過去，只見牆壁上貼著一張書法，寫有「一射入魂」四個字。

　　「那是社長寫的墨寶。」聲音從兩人背後傳來，他們回頭一看，只見阪井站在身後。

　　「哦，原來是社長寫的啊。」草薙說。「請問『一射入魂』是甚麼意思？」

　　「就是射擊啊。」阪井用手指比出手槍的形狀，並做出開槍射擊的姿勢。「意思就是要員工拿出開槍時所需的集中力投入工作啦。」

　　「哦……矢島先生平常有射擊打靶的興趣嗎？」

　　「天曉得，沒聽老闆提過。那大概只是個比喻吧。」

　　草薙雖然點了點頭，卻不太能接受。他心想：為何不用其它比喻，偏偏拿射擊來比喻呢？

　　「話又說回來……」阪井邊脫下手套邊輪番看了草薙及湯川一眼。「就像和郎說的，麻煩警方不要無端懷疑老闆娘好不好？」

　　「我們一點都沒有懷疑她的意思啊。」

　　草薙雖如此回應，但阪井卻搖了搖頭。

　　「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問你們，當天是廠長本人說要出去收取借款，才離辦廠。警方為甚麼會懷疑老闆娘是兇手？」

　　「說不定叫矢島廠長出門的另有其人，」湯川從旁插嘴。「而這號人物很可能是老闆娘找來的……」

　　阪井瞪了湯川一會兒，然後大大歎了口氣。

　　「會這樣猜測，表示你們根本不瞭解這對夫婦。他們可是從家庭代工做起，一步步將公司擴展到現在的規模。他們如何互相扶持，我最清楚不過。我可以肯定告訴你們，他們絕不可能做出背叛彼此的行為！」

　　由於無可反駁，草薙決定保持沉默，湯川也不發一語。

　　「不好意思，請兩位現在離開好嗎？老闆娘差不多快回來了，相信她也不希望回家之後，又看見刑警出現在此……」阪井的語氣夾帶著敵意。

　　離開矢島工業後，湯川最先說出的是：「專家果然不簡單呢！那種技術……不對，應該說是專業手法，才是計算機該學習的！」

　　「那先撇開不談，你掌握到甚麼嗎？」

　　「掌握到甚麼？」

　　「別裝傻了！你以為我是為了甚麼才特地帶你到這裡啊？」

　　草薙有點急躁地說，湯川隨即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後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粗約兩、三公釐，長十來公分的白色細繩，一端有個繩圈。

　　「我在工廠的角落撿到的。」

　　「啊，你何時撿到的？」草薙接過來察看。仔細一看，細繩是由數條細線撚制而成。「這是甚麼東西啊？」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我問你，你覺得屍體脖子上的絞痕，可能跟這條細繩吻合嗎？」

　　湯川這麼一問，草薙邊回想屍體的狀況，邊注視著手上的細繩。

　　「或許……有可能喔。」

　　「若真的吻合，那事情就會變得非常有趣了。」嘴巴這麼說，但物理學家的眼神卻不帶任何笑意。

　　4

　　案發一周後，矢島貴子突然改口宣稱自己有空白時段的不在場證明。

　　她主動前往設有本案偵查總部的久松警署，拿出一張收據給偵查員過目。說是當天她光顧的那間咖啡廳所開的收據，原本她以為已經隨手丟棄，不料後來在包包底層找到。日期確實是十三日，從收據可得知結帳時間為下午六點四十五分。

　　她說那家店叫做「REFRAIN」，手邊恰巧沒甚麼事的草薙便帶著學弟刑警牧田前往該店，查證她的說法。

　　「REFRAIN」位於銀座三町目，店面在大廈二樓，顧客能透過店面玻璃看到中央大道。店內裝潢及裝飾品相當講究，是一家刻意營造出高雅氣氛的咖啡廳。矢島貴子說她是不經意地走進「REFRAIN」，讓原本想像這是間普通咖啡廳的草薙有些意外。此外，她會忘記這麼具有特色的店家，也讓草薙覺得有點納悶。

　　「哦……這位客人啊？是的，她確實來過。」一臉黝黑，與白色襯衫十分相稱的年輕店長，看著草薙手上的照片說。照片上的人物正是矢島貴子。

　　「確實是這個人嗎？」

　　「沒錯。呃……我記得應該是上週四的事情吧。」

　　週四，就是十三日。

　　「每天有這麼多顧客光臨，您還能記得這麼清楚啊？」

　　「因為我們一直在找這位客人啊……」店長說。「她的東西丟在我們店裡，忘了帶走。」

　　「東西忘了帶走？」

　　「請稍等一下。」

　　他走到收銀台，然後拿著一個小紙袋回來。並在草薙面前拿出紙袋裡的東西，是一個老舊的粉餅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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