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以前,我死去的家 | 上頁 下頁 | |
四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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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錯覺,你記錯了。」 「那請你告訴我,這又是甚麼?」她拿出票根說:「這是二月十一日的票根,一定就是發生火災的那天。成人和兒童,剛才那封信上不是提到,有人看到夫人去了動物園嗎?」 我無言以對,必須立刻想出應付她的話,但我心浮氣躁,完全不知道如何脫困。 「夫人去了動物園,她和誰去的?這張兒童票是誰的?不是我嗎?」 我低下頭。這時,一陣風吹來,門啪地一聲關上了。 「你是不是已經發現了?你是不是已經發現是我和夫人一起去了動物園?但你想要隱瞞,為甚麼?」 「我不知道你在說甚麼?」 「不要敷衍我。」她並沒有很大聲,但聲音很尖銳,「你剛才不是故意不讓我看這個嗎?」她抓著票根的手伸到我面前,「我知道你在隱瞞,只是故意假裝沒有察覺,因為我打算晚一點來看就好了。」 「你不要激動,你有點混亂。」 「我不是有點混亂,而是一片混亂,但是——」她看著手上的票根,「但是,我可能回想起來了,我回想起所有的事。」 沙也加緩緩抬起頭。 「有幾個畫面出現在眼前,就像在看電影的預告片,只是我沒有自信,不知道那些是否真的是以前曾經發生過的事。不,我不願相信那些事曾經發生過,因為——」她閉上嘴唇,眨了兩、三次眼睛後繼續說:「因為那些事很可怕。」 「沙也加……」我蹲在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那是你的妄想,你太累了,所以才會胡思亂想,所以今天就先回東京——」 「我希望你告訴我一件事。」她打斷我說道。 「甚麼事?」 「我希望你誠實回答我,不要說謊。」 我愣了一下,隨即回答說:「好。」 沙也加注視著我的眼睛問:「關於地下室的十字架。」 「……嗯。」 「十字架旁寫著『安息吧』,但在這幾個字上方,有被刮掉的痕跡,好像有人刮掉了原本寫的字。」 我想要咽口水,但口乾舌燥。 「是不是你刮掉的?」 「不。」 「我剛才已經說了,請你不要說謊。」她略微充血的雙眼瞪著我,「手電筒角落沾到了水泥粉末,你是不是用手電筒刮掉了牆上的字?請你對我說實話。」 我閉口不語,沙也加繼續說道。 「我不會問你為甚麼這麼做,只希望你告訴我,那上面寫了甚麼?」 我仍然沒有吭氣,她輕輕歎了一口氣說: 「那我換一種方式問你,那裡是不是寫了一個名字?」 我想對她說:「不是」,但內心有一股力量制止了我。不必再隱瞞了,已經都無法隱瞞了。那股力量對我說。 「那個名字——」她靜靜地對我說:「是不是沙、也、加?那上面是不是寫著『沙也加』?」 好像有一個大浪向我打來,隨即又退潮了。我感到渾身無力。 我張開嘴,卻沒有聲音。我無法發出聲音,但沙也加從我的反應中得到了答案。 「果然是這樣,」淚水同時從她的雙眼流了下來,她沒有擦拭眼淚,站了起來。「太奇怪了,」她說,「沙也加,安息吧。所以,倉橋沙也加已經死了嗎?那我是?至今為止,一直以為自己是沙也加的我,在高中時代,你一直叫的那個沙也加到底是誰?」 她背對著窗戶站在窗前,窗外陽光燦爛,但室內仍然很昏暗,她的身影變成了黑色的輪廓。 「我在那個動物園時,想給大象吃飯團,和我在一起的女人對我說,不可以餵食,會被罵,久美。」 「久美……」 「可能是長久的久,美麗的美,但我不記得漢字怎麼寫,而且,只有那個人叫我久美,其它人都用小名叫我,我的小名叫茶米。」 8 在得知佐介在日記中提到的「那傢伙」禦廚雅和不是佑介的哥哥,而是他的父親時,我就發現了一個矛盾。 矛盾的關鍵就在禦廚啟一郎寫給中野政嗣的信中,其中有這樣一段文字。 「很驚訝您竟然知道第二個孩子即將出生一事。因為我覺得這種事不值得報喜,所以一直沒通知您,很抱歉。因為老大是兒子的關係,所以這次覺得無論男女都好。」 看這封信的時候,我以為禦廚雅和是佑介的哥哥,所以認定信中提到的第二個孩子就是佑介。 但既然禦廚雅和是佑介的父親,這封信的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第一個孩子是佑介,即將要再生另一個孩子。 佑介的母親在生下他不久就去世了,所以當時懷孕的應該是禦廚雅和再婚的對象。 第二個孩子之後怎麼樣了?如果順利生了下來,當然應該出現在佑介的日記中。 那就是我認為有矛盾的地方。 但是,有一種方式可以解釋。 另一封信中提到,禦廚雅和再度離婚了。他沾染賭博,被開除教職,對方離他而去。對方在離婚時帶走了小孩。 只不過我仍然覺得有一個疙瘩。禦廚啟一郎對佑介投入了很深的感情,所以,他應該也想親自照顧第二個孫子,至少不會默認兒子的第二任太太帶走自己的孫子。 只不過我沒有把內心的疑問告訴沙也加,我無法解釋其中的理由,因為有一個聲音警告我,深入追究這個問題很危險。 在地下室的十字架旁看到那些文字時,證實了我的預感。沙也加說的沒錯,那裡刻著以下的字。 「沙也加 安息吧 二月十一日」 我不認為剛好有另一名少女叫相同的名字,這個沙也加一定就是佑介在日記中也曾經提到的「沙也加」。 不用說,我當然陷入了混亂。 並非只有佑介和禦廚雅和在那場火災中喪生,住在附近的彌姨的女兒「沙也加」也死了。可能她在地下室玩,不幸葬身火窟。 總之,這棟房子除了是佑介的墳墓以外,也是「沙也加」的墳墓。 但是,這麼一來,和我在一起的這個名叫沙也加的女人,她的存在就有很大的問題。 她是誰?她不可能是和禦廚家無關的人。因為她有關於禦廚家的記憶,雖然只是一些片段的記憶。 就在這時,我想起了下落不明的禦廚雅和第二個孩子,那個孩子會不會就是沙也加——我叫她沙也加的女人? 我回想起佑介的日記。在他的日記中,有沒有提到那第二個孩子?有沒有暗示那個孩子存在的記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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