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以前,我死去的家 | 上頁 下頁
二九


  「可怕?」

  「對。因為當我努力想要回想那個房間的事,就會感到極度不安。好像有另一個我在身體內,阻止我繼續想下去,我自己在拒絕回想那個房間的事……」她無力地靠在旁邊的牆上,「我的頭開始痛了。」

  「你稍微休息一下吧。」

  我再度讓她坐回客廳的沙發上。她深深彎著腰,併攏雙腿,把臉埋在雙手中,後背微微發抖。

  看著沙也加的樣子,我知道她不是隨便說說而已,但問題是她說的位置並沒有門,也沒有房間。到底要如何解釋這個問題?最合理的解釋,就是她記錯了,但為甚麼會記錯呢?

  這個問題似乎也無法立刻找到答案。我們面對越來越多的不解之謎,匪夷所思的事堆積如山,也許已經堵住了所有的出路,卻無法解決任何問題。

  即使倍感無力也無濟於事,我把沙也加留在一樓,回到二樓禦廚夫婦的房間。我決定逐一解決問題。

  我從放在地上的工具箱內拿出鐵錘和螺絲起子,站在放了金庫的壁櫥前。

  金庫雖舊,卻很牢固,門和箱子之間幾乎沒有縫隙。我把一字螺絲起子前端塞進些微的縫隙中,試著想要撬開。雖然金庫發出嘰嘰咯咯的聲音,但並沒有把門撬破。我又換了位置,試了相同的方法,但結果仍然相同。螺絲起子反而快折斷了。

  破壞鎖頭是最快的方法,只不過密碼鎖也很牢固。我把螺絲起子塞進縫隙,用鐵錘敲打。雖然發出了巨大的聲響,鎖頭卻完全沒有鬆動,我想不到其它更好的方法,只能繼續進行這項作業。

  持續了將近三十分鐘,金庫的門和鎖頭都只有稍微鬆動而已,和之前幾乎沒有太大的差別。我有點氣餒,把工具丟在一旁,和剛才一樣,坐在安樂椅上。

  我漸漸覺得比起破壞金庫,也許找到密碼鎖的密碼才是打開金庫的快捷方式。金庫的主人很可能把密碼寫在某個地方,以免自己忘記。

  我站了起來,走向禦廚啟一郎的書桌。沙也加剛才已經翻找過。

  她剛才說,沒有甚麼重要的東西,我看了之後,發現的確如此。既然有書桌,照理說應該曾經在這裡寫東西,但完全找不到任何記事本或是數據。不,書桌內有一本記事本,但記事本內依然如新,一片空白,完全沒有寫一個字。

  我離開書桌前,用手電筒照著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期待可以找到哪裡藏了金庫密碼,但也同時對這棟房子的屋主是否有這種興致存疑。

  這時,我的目光停留在窗邊的天文望遠鏡上,旁邊有一個木箱,應該用來裝望遠鏡用的配件。我打開箱蓋,發現鏡頭和濾鏡用布包起後,放在木箱內。

  木箱內還有一張觀測紀錄紙,用黑色鋼筆寫著「七月二十五日淩晨 觀測水星」。筆跡和剛才的那封信相同,應該是禦廚啟一郎寫的。

  但是,這張紀錄紙應該和密碼無關,我只好又回到金庫前,再度用鐵錘和螺絲起子試圖用力撬開。

  當我用鐵錘在螺絲起子的尾部敲了十幾次時,聽到後方門打開的聲音,立刻回頭一看,沙也加剛好走進來。

  「是不是太吵了,讓你睡不著?」我問。

  「不是,是我心情無法平靜。」

  「很正常啊。」

  沙也加坐在床上,「我在想我爸爸的事。」

  「嗯。」

  「我在想,他為甚麼完全沒有告訴我任何事?像是這家人的事,還有禦廚先生照顧他的事。」

  「我剛才也說了,因為這麼一來,就必須提到他以前犯過的錯。」

  「是嗎?我覺得這件事可以很巧妙地掩飾過去。」

  「那你認為是怎麼一回事?」

  「不知道,但我想可能是為我著想。」

  「為你著想?甚麼意思?」

  「也許我爸爸很怕我想起以前事,擔心我知道這裡的事,來到這裡之後,會想起以前的事,所以才甚麼都不告訴我。」

  我把玩著手上的鐵錘和螺絲起子。

  「果真如此的話,代表我們正在做的事是錯誤的嗎?」

  她搖了搖頭,似乎表示她也不知道,然而再度拿起剛才看過的那迭信。

  「這些信為甚麼會在這裡?照理說是由收信人保管這些信,為甚麼是由寄信人保管?」

  「可能是基於某種理由,請中野政嗣歸還了這些信。比方說,在啟一郎去世之後,把這些信當作遺物留作紀念。」

  「既然大費周章拿回這些信,為甚麼離開這裡時卻不帶走呢?佑介的日記也一樣。」

  我發出呻吟。目前對於這家人為甚麼突然消失仍然毫無頭緒。

  「而且,」她又開了口,「為甚麼每封信都只有信箋,沒有裝在信封裡?」

  「可能丟掉了吧?」

  「為甚麼?」

  「不知道。」我也想不通,「你想要說甚麼?」

  「我並不是想要說甚麼……」她仍然摸著那迭信,「只是覺得不知道這裡的地址。」

  「地址?」

  「嗯。」

  「怎麼不知道地址呢?我想想,長野縣小海町……」

  我說到這裡,她搖了搖頭。

  「我不是這個意思,照理說,家裡應該有一、兩個寫有這裡地址的東西,比方說,別人寄來的明信片、名片之類的,但這棟房子內完全沒有這種東西。」

  「那倒是。」我雙手扠腰,巡視著周圍,「你認為這是刻意的嗎?」

  「好像只能這麼解釋,因為照理說不可能完全沒有寫有地址的東西,只不過為甚麼要這麼做……」

  我們都陷入了沉默。這個問題也找不到答案。我轉向金庫,把螺絲起子塞進密碼鎖的縫隙。

  「這個金庫能打開嗎?」沙也加擔心地問。

  「不知道,我正感到有點氣餒呢。」

  「如果可以輕易破壞,也無法發揮金庫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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