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異變13秒 | 上頁 下頁 | |
三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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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誠哉一臉不以為然地搖頭。 「我從剛才聽到現在,你似乎早已認定他是無法配合大家的人。」 「不行嗎?那種人都會以暴力脅迫別人,要不就是暴力分子的同黨。」 「重點就在這裡,即使是那種人也有同黨。基於職業關係,我認為自己比各位稍微更瞭解幫派分子。他們的團結力量非常穩固,上下關係嚴明,絕對不容背叛的,這氛圍中自有其獨特之處。那不是不懂配合別人的人待得住的世界。」 「那是因為他們都是流氓,我們可不是流氓。」 「那麼,你認為流氓之間為何就能團結呢?」 「那是……」 「是因為利害關係一致吧。」眼看戶田答不上來,小峰從旁插嘴相助。「還有,因為他們的目標一致。從一般人身上奪取金錢,再分配給同夥,地位高的就可以分到比較多,所以大家都想往上爬。應該是這樣吧。」 「你說得沒錯。」誠哉滿意地點頭。「就跟一般企業一樣,差別只在於是否採用正當手段來賺錢。」 不見得吧,小峰邊說邊歪了歪腦袋。 誠哉繼續說: 「利害關係和目標一致是團結力量的來源,這點我也同意。就好像現在我們這樣集體行動,也是基於彼此合作更容易解決問題這個好處,以及努力活下去這個一致的目標。」 「我可幫不上任何忙,大家只是礙於情面才收留我。」 山西自虐地說,誠哉回以微笑。 「不見得只有肉眼看得到的才算是貢獻,也有精神層面上的。和較多人在一起,對每個人來說都會更安心。」 「就這個意義而言,那個男人應該是負面的存在吧。」戶田說。「剛才你也聽到白木小姐的意見了。她很怕那個男人,這點很明顯。換言之,他不會帶來『在一起較安心』的好處。不僅沒好處,甚至可以說有壞處。」 「白木小姐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但怕或不怕純屬個人印象。我認為那種東西無法適用於規則。說到好處壞處,我倒是推測他能帶來幾個好處。首先,他或許擁有我們不知道的某些信息。其次,他強壯的身體也有利用價值。對於這些好處,各位又怎麼看待呢?」 誠哉的話令戶田與小峰噤口不語,代為發言的是山西。 「簡而言之,你是想說在判明那個男人有害之前,不能把他排除在外。」 「我們也必須定義何謂有害。」 「原來如此。照我的想法,『有害』指的應該是『威脅到我們的安全』吧。我們通力合作試圖活下去,對此有妨礙的顯然就是有害。對我們造成危害的,也算是有害。不是嗎?」 「沒錯,正是如此。」 「可是,他也可能故作乖巧。」小峰說。「剛才山西先生不也說過,那種人最會演戲了。」 「他要演戲就隨他去演無所謂。是這樣吧?刑警先生。」 被山西這麼一喊,誠哉皺起臉猛搖手。 「拜託別喊我刑警,是甚麼職業都已不相干了。不過,你說的的確沒錯。他想演戲就讓他去演。在我們面前的面目,不一定得是他的真面目。」 「真有這麼容易看得開嗎?」戶田咕噥。 山西低聲笑了。 「用不著擔心。應該說,事到如今還擔心那個只會顯得滑稽,因為在座各位現在也不見得都表現出真面目了。你們或許以為我只是個平凡的老頭子,但我說不定以前也是流氓,又或許是小偷。但你們還是接納了我,只因為我的背上沒有刺青。」 老人的發言讓兩個前任上班族完全陷入沉默,冬樹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重要的是,這個規則也適用於我們自己。」誠哉環視眾人。「一旦有人威脅到我們的安全,對我們之中的某人造成危害,就得立刻將他排除在外。從現在起,請各位將這項規則銘記在心。」 刺青男子再次醒來時,已是午後了。那時菜菜美想替他量體溫,他的身體卻忽然一動,雙眼也睜開了。菜菜美驚慌後退,大概是想起昨晚被扣住手腕的事。 「看來你已經醒了。」誠哉俯視男人。 男人茫然的視線轉向他,最後微微點頭。 「太好了,原來不是夢。還有別人在。」 「你說了跟昨晚同樣的話。」 「是嗎?啊,也許吧。畢竟,我一直都只有一個人。」男人用右手手指搓揉雙眼。「我已經問過你是誰了吧?」 「不,我還沒說。我姓久我。」 「久我先生嗎。我是——」男人按壓眼睛的手伸向胸口,然後露出淺笑。「駕照和名片不曉得都到哪去了。」 「現在兩者都不需要了。不過,不知道名字倒是不太方便。」 「我姓河瀨。」 「ㄏㄜㄌㄞ……是人可何嗎?」 「是三點水的河。」 「賴呢?」 「瀨戶內海的瀨。那重要嗎?」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的頭腦清醒到甚麼程度。」 「應該算是相當清醒喔。我還沒請教那位美女的芳名。」河瀨把頭轉向菜菜美。「之前如果不是做夢,你應該是護士小姐吧?」 「我姓富田。」她小聲回答。 「富田小姐嗎。那好,我想直接問你,我的病情如何?稍有起色嗎?」 「我現在正要幫你量體溫。」 「是嗎。體溫我自己會量,把溫度計給我。」 菜菜美遞上溫度計,河瀨夾到腋下。 「我忽然覺得好渴,真想來杯啤酒。」 「啤酒最好不要喝,水倒是有。」誠哉拿起放在旁邊的寶特瓶。 「我想喝啤酒。」 「我是為你好才這麼說。你不想早點康復嗎?況且,不冰的啤酒一點也不好喝啊。」 河瀨驀地咧嘴笑了。 「這話或許沒錯。溫熱的香檳王也很難喝。」 河瀨接下誠哉遞來的寶特瓶,大口牛飲。突出的喉結上下蠕動。 「周遭的人消失時,你說正在你們幫派的事務所。地點在哪?」 「九段下。」河瀨語畢,碰了碰襯衫領子,冷冷撇嘴一笑。「怎麼?我的身分露餡了啊,我可不記得我用過幫派這個字眼。」 「你以前是做甚麼的現在已無關緊要了,你背上的招搖裝飾也毫無力量。你必須先理解這點。」 河瀨把水喝光,冷冷仰視誠哉。 「喂,你是甚麼人?你那種大膽的眼神,不像普通老百姓。」 「別亂說,我是普通人。重點是,現在已沒有老百姓或流氓之分。你我就只是『人』,沒有其它身分。別談這個了,從你離開事務所到今天為止你都在哪?做了些甚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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