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嫌疑犯X的獻身 | 上頁 下頁
二四


  湯川放下筷子,雙肘放在桌上。

  「如果那個便當店的女士是兇手,你應該想像過她那天採取了甚麼行動。你一定認為她說去電影院是謊話吧?」

  「我並未斷定那是謊話。」

  「不管這個了,總之你先說說看你的推理。」湯川說著對店員招手,另一隻手抓起空杯歪著晃了一下。

  草薙皺起眉頭,舔舔嘴唇。

  「談不上甚麼推理,不過我是這麼想的:便當店的……為了省事就姑且稱她為A子吧。A子下班走出便當店時已過了六點,她從那裡走到濱町車站約需十分鐘。搭乘地下鐵抵達筱崎站約二十分鐘,如果從車站搭公交車或出租車去案發現場的舊江戶川附近,應該七點就能抵達現場。」

  「遇害者在這段期間的行動呢?」

  「遇害者也正前往命案現場,八成和A子事先約好了。只不過被害者是從筱崎站騎腳踏車過去。」

  「腳踏車?」

  「對。屍體旁邊扔了一輛腳踏車,上面的指紋和遇害者的吻合。」

  「指紋?不是被燒毀了嗎?」

  草薙點點頭。「所以這是在查明死者身分後才確認的。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從被害者賃居的出租旅館房間采到的指紋完全吻合。慢著,我知道你想說甚麼。你想說,光憑這樣就算能證明出租旅館的房客用過腳踏車,也不見得就是死者本人吧?因為出租旅館的房客或許才是兇手,是那傢伙用的腳踏車。問題是,我們也比對過房間掉落的毛髮,和屍體完全吻合。順便告訴你,連DNA鑒定也做了。」

  草薙這連珠炮般的說詞令湯川露出苦笑。

  「這年頭,沒人會以為警方會在確認身分時出錯。撇開這個不說,使用腳踏車這點倒是耐人尋味,被害者是把腳踏車放在筱崎車站嗎?」

  「不,說到這個啊——」

  草薙把腳踏車的失竊經過告訴湯川。

  湯川睜大了金框眼鏡後面的雙眼。

  「這麼說來,被害者為了前往命案現場,不坐公交車或出租車,卻特地從車站偷了一輛腳踏車?」

  「應該是這樣。根據調查,死者目前失業,身上沒甚麼錢,大概連公車錢都捨不得花吧。」

  湯川無法釋然地交抱雙臂,呼出一口大氣。

  「算了。總而言之,姑且假設A子和死者就是這樣在現場碰面。你繼續往下說。」

  「雖然約好要碰面,但我想A子八成躲在某處。一看死者現身,就從背後悄悄走近。把繩子往死者脖子上一套,用力勒緊。」

  「停。」湯川張開一隻手,「死者身高多少?」

  「一百七十公分出頭。」草薙按捺著想咋舌的衝動回答,他知道湯川想說甚麼。

  「A子呢?」

  「一百六十公分左右吧。」

  「那就是差了十公分以上囉,」湯川托著腮,咧嘴一笑,「你應該知道我想說甚麼吧。」

  「要勒斃一個比自己高的人的確很困難。根據脖子上的勒痕角度,也看得出死者是被人往上拉扯勒死的。不過,死者也可能是坐著的,說不定他當時正跨坐在腳踏車上。」

  「原來如此,原來還可以這樣強詞奪理啊。」

  「這不是強詞奪理吧。」草薙一拳敲在桌上。

  「然後呢?剝下衣服,用帶來的錘頭砸爛臉,拿打火機燒毀指紋。再燒掉衣服,從現場逃走。是這樣嗎?」

  「這樣要在九點抵達錦系町應該不是不可能吧。」

  「就時間來說的確是,不過這個推理太牽強了。項目小組的人,該不會統統都跟你想的一樣吧。」

  草薙嘴一歪,一口喝幹啤酒。他向經過的店員又叫了一杯後,才把臉轉回湯川這邊。

  「大部份的探員都覺得女人應該無法犯案。」

  「你看吧。就算再怎麼出其不意,只要遭到男人抵抗,根本不可能勒死對方。而且男人絕對會抵抗,事後處理屍體對女人來說也很困難。很遺憾,我也無法贊同草薙刑警的意見。」

  「算了,我早就料到你會這樣說。其實,我自己也不相信這個推理是正確的,只是把它當成眾多可能性之一。」

  「聽你的口氣好像還有其它想法。既然說都說了,那你就別小氣,把其它假設也說來聽聽吧。」

  「不是我要故意賣關子。現在的說法,是假設屍體發現的地點就是犯案現場,但也有可能是在別處殺人後再棄屍該處。姑且不論A子是不是兇手,至少項目小組的成員,目前比較支持那個說法。」

  「按照常理的確會這麼判斷,可是草薙刑警卻不認為那個說法最有可能。這是為甚麼?」

  「很簡單。如果A子是兇手,那這個說法就不成立,因為她沒有車。而且她根本不會開車,這樣就無法搬運屍體。」

  「原來如此,這點倒是不容忽視。」

  「還有留在現場的腳踏車,當然也可以推斷那是兇手故布疑陣,好讓人以為該處就是犯案現場;可是那樣的話,在車上留下指紋就毫無意義了。因為屍體的指紋已遭到燒毀。」

  「那輛腳踏車的確是個謎——就各種角度而言。」湯川像彈鋼琴似地在桌邊舞動著五指,等動作停下後他說,「不管怎樣,判定是男人犯案應該比較妥當吧。」

  「這正是項目小組的主流意見,不過這並不表示就和A子劃清關係了。」

  「你是說A子有男性共犯?」

  「目前,我們正在清查她的周邊關係。她以前做過酒女,不可能和男人毫無關係。」

  「你這種話要是讓全國的酒店小姐聽到的話,她們恐怕會生氣喔。」湯川嬉皮笑臉地喝著啤酒,然後一臉正經地說,「可以給我看看剛才那張畫嗎?」

  「你說這個?」草薙把死者服裝的速寫圖遞給他。

  湯川邊看邊咕噥。

  「兇手為甚麼要剝下屍體的衣服?」

  「那當然是為了隱瞞死者身分,就跟毀掉臉孔和指紋一樣。」

  「如果是那樣,應該帶走脫下的衣服就行了吧?就是因為他沒事找事想燒掉,結果燒到一半就熄了,才讓你們有機會做出這種肖像圖。」

  「大概是太慌張吧。」

  「基本上,如果是皮夾或駕照之類的東西或許還有可能,從衣服和鞋子能查出身分嗎?剝除屍體衣服所冒的風險太大了。站在兇手的立場來看,應該只想儘快逃走才對。」

  「你到底想說甚麼?難道脫下衣服還能有甚麼其它理由?」

  「我無法斷言。不過如果真有其它理由,在沒有弄清那個理由之前,你們恐怕絕對找不出兇手。」湯川說著,用手指在肖像圖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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