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學生街殺人 | 上頁 下頁


  第一章 墮胎、紳士和殺人
  第二章 妹妹、刑警和密室
  第三章 聖誕樹、沖球和皮夾克男人
  第四章 推理、對決和逆轉
  第五章 墓園、教堂和再見

  § 第一章 墮胎、紳士和殺人

  1

  FM電臺廣播播放著路·唐納森(Lou Donaldson)演奏的樂曲,似乎不太符合兩個人此刻的心情。光平盤腿而坐,伸手關了收音機。

  沉默頓時籠罩了三坪大的房間。

  廣美的表情也比平時嚴肅,她將日本茶倒進兩個茶杯,把其中一個大茶杯放在光平面前。那是附近的壽司店開張時,抽籤抽中的獎品。

  光平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低聲問:「為甚麼嘛?」

  廣美端坐在坐墊上,挺直身體喝著茶,聽到光平的發問,納悶地偏著頭。

  「甚麼意思?」

  「就是那個啊,」光平大聲地把茶喝完,「你為甚麼去拿掉?」

  原來是說這件事。廣美的嘴唇放鬆下來。

  「因為這樣比較好啊。」

  「為甚麼?」光平的聲音比剛才更嚴厲,「為甚麼不生下來?」

  「生下來要怎麼養?」

  「我養啊,由我來照顧。」

  廣美放下茶杯,用手摸著額頭,似乎有點頭痛。

  「謝謝,但這是我個人的問題。」

  「也是我的問題啊。這也是我的孩子,雖然我年紀比你小,但你應該事先和我商量。」

  光平直視著廣美。事關重大,今天他不打算輕易退縮。

  然而,廣美並沒有因為他的直視而移開視線,一雙眼尾微微上揚的大眼睛迎著光平的視線,語氣平靜地說:

  「如果我說孩子不是你的,你心裡會不會比較好過?」

  光平愣住了,腋下流下一道汗。

  「你騙我的吧?」他終於擠出這句話。

  廣美沒有移開視線,漠無表情地回答:「對啊,騙你的。」

  光平松了一口氣。

  「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我在為你擔心。」

  「不必為我擔心,我沒事。」

  廣美起身打開窗戶,用力深呼吸,然後又重複了一遍:「我沒事。」

  「幾個月了?」光平問。

  「三個月。」廣美回答。

  光平在心裡計算了一下,他當然知道想要從懷孕天數推算受孕日並不是加減法這麼簡單。

  「所以是那一次……」

  光平嘀咕道,廣美充耳不聞,拿起放在窗邊的盆栽。「已經發芽了,你播的是甚麼花的種子?」

  光平沒有回答,抬頭看著廣美說:

  「錢由我來出。雖然我不想用這種方式負責,但既然已經拿掉了,多說也沒有用。」

  廣美把盆栽放回原來的位置,然後穿起脫在一旁的外套,對光平嫣然一笑。

  「你根本就沒錢。沒關係,不必在意啦。」

  「這樣不好啦。」

  「沒甚麼不好。」

  她拿起 Trussardi 皮包,穿上了鞋子。「其實我原本不想告訴你的,但說出來之後,心情稍微輕鬆了,你也算完成了分內事。」

  我改天再來。廣美說完這句話,走了出去。光平想說些甚麼,卻找不到話可說。門外傳來下樓的腳步聲很有節奏。

  他無奈地站了起來,站在窗前目送她的背影,冰冷的空氣吹了進來,吹動了盆栽裡的新芽。

  ——到底會開甚麼花?

  光平在心裡嘟囔。

  他也不知道那是甚麼花的種子。

  2

  郵差在中午之前送來了裝滿西裝廣告的廣告郵件,和一封在白色信封上寫著工整楷書的信件。西裝廣告是光平去年夏天新買一套深藍色西裝的那家店寄來的,白色信封是老家的母親寄來的。

  光平小心翼翼地撕開白色信封,從裡面抽出信紙。總共有三張。

  「前略 最近還好嗎?我和你爸都很好,不用擔心。」

  母親寫信的開頭語多年不變,接著又說家裡的生意順利,她帶孫子去參加了七五三節活動。母親說的生意是指和父親經營的蕎麥面店,孫子是哥哥的兒子。

  信尾的結語也一如往常。「研究所的課程忙不忙,下次回來之前先告訴我。」

  光平把信紙塞回信封,放在矮桌上,人在榻榻米上仰躺著。他覺得胸口不舒服,有一種吃了太多油膩食物的感覺。

  ——研究所……嗎?

  光平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試圖排出體內的鬱悶。兩年之後,要再怎麼瞞下去?

  ***

  下午,光平走出公寓,十分鐘後,走進一家名叫「青木」的咖啡店。這家咖啡店的店面並不大,一樓只有五張四人坐的桌子,牆上貼著炒飯和咖啡套餐的價目表,所以,絕對不是一家靠氣質吸引人的咖啡店,但牆邊書架上的漫畫吸引了零星的客人上門。

  「來得剛好。」

  看到光平進門,沙緒裡張開紅唇笑了起來。她手捧的託盤上,放了四杯冒著熱氣的咖啡。

  沙緒裡去年從女子高中輟學後,一直在這家咖啡店打工。她整天濃妝豔抹,穿著迷你短裙大步走,這家店有幾位客人是為她而來的。

  「二樓嗎?」

  光平接過託盤問。

  「二樓三杯,三樓一杯。」沙緒裡回答。

  「收到。」

  光平拿著託盤走出店裡,從旁邊的樓梯上了樓。

  「青木」的二樓是麻將館,二樓的樓梯口有一道玻璃門,就是麻將館的入口。可以說,「青木」的生意靠這家麻將館才得以維持,今天麻將館內也幾乎滿桌了。即使排氣扇整天在轉,玻璃門一打開,灰色的空氣就迎面撲來。不抽煙的光平把三杯咖啡放在吧臺上,向乾瘦的老闆打了一聲招呼,逃也似的沖出了麻將館。

  三樓是撞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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