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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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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為甚麼的,你很煩耶!這是我的問題,你別管!」 由實子懾於直貴的氣勢,揚起下巴,但仍盯著他說:「因為你哥害你不得不和喜歡的人分手?」 「我說你很吵你是聽不懂嗎?你再說的話,我要動手打人嘍!」 直貴不禁大聲嚷嚷,引來四周客人的目光。他喝光啤酒,向店員要求續杯。 「你如果想揍我的話,你就揍好了。」由實子咕噥了一句。 「沒人想揍你。」 「我只是覺得,你應該體諒你哥的心情。你認為你哥是罪犯,但事情不是那樣的。就算他目前在服刑,但他是罪犯已經是過去式了。」 「世人可不那麼認為。」 「世人怎麼認為又怎樣?想說人閒話的人儘管讓他們去說。」 「你這種說法是行不通的。就連我這次找到工作,也是因為謊稱大哥去了國外,好不容易才獲得錄取的。你要是說他人在監獄裡看看,馬上就會被解雇。」 店員拿來新的啤酒杯。直貴一拿起來,馬上將半杯啤酒灌入喉嚨。 「就算這樣,和你哥斷絕聯絡未免太奇怪了。這麼做,你也和世人沒兩樣了,不是嗎?」 「我有甚麼辦法?」直貴歎氣,「如果和大哥聯絡的話,他的事遲早會曝光。之前都是這樣,大哥的來信,總是扯我後腿。」 各種往事在直貴腦海中奔竄,他搖搖頭,好將那些事情逐出腦海。 「但不管你怎麼做,他現在還是有寄信來對吧?」 「我打算明年搬家。」 「又要搬?你不是之前才搬過嗎?你有錢搬家嗎?」 「我會想辦法。我晚上在『BJ』工作,白天再兼一份領日薪的工作,兩、三個月後應該就能存到押金。」 「你那麼想逃離你哥嗎?」由實子露出悲傷的眼神。 「我啊,已經受夠了。」直貴盯著附著泡沫的啤酒杯說,「每當大哥的事曝光,我的人生就會被打亂。這種事情反復幾次之後,我總有一天一定會恨他,我害怕事情變成那樣。」 「但是……」由實子說完這兩個字,就此陷入沉默。 *** 過沒多久,直貴真的開始打工當道路施工的工人,幾乎不去大學上課了。反正他已經修完了畢業所需的學分,而且決定只用星期天寫畢業論文。 他不分日夜工作,身體的疲勞接近極限。即使如此,一想到這是為了自己的人生,他就能努力下去。剛志的信一個月一次規律地寄來,更喚起了他的幹勁。直貴告訴自己,要搬到這封信寄不到的地方去。 他後來不再看剛志的來信,每次只瞄信封上的收信人姓名一眼,就立刻丟進垃圾桶。他知道自己的弱點,只要一看內容就會心軟。 就這樣迎接三月的到來。直貴拚命打工,卻沒存到甚麼錢。為了添購上班的行頭,得買襯衫、皮鞋等許多必須事先買齊的東西。他明白或許暫時沒辦法搬家了,一旦開始上班,當然也無法再打工。 大學畢業典禮那一天,剛志彷佛知道這件事,寄了信來。那一天沒有上工,所以直貴在家裡睡覺,他不想參加畢業典禮。 若是平常的話,他會不開封直接丟掉。當時之所以拆信,純粹只是因為心血來潮罷了。他心想,反正大概也沒寫甚麼重要的事。 但是看了信紙上的內容,直貴從被窩裡跳起來。 「直貴: 你好嗎?你差不多快畢業了吧?你成為大學生時,我真的好高興,沒想到你能順利畢業,簡直像在做夢。我想讓人在天國的媽媽看看你盛裝打扮的模樣。當然,我也想看。 而且你從下個月開始就要成為上班族了。真是了不起。雖然我不太知道新星電機這家公司……」 直貴拿著信打電話給由實子,但耳邊只傳來電話錄音機的語音訊息。他想起了今天是非假日,由實子去上班了。 他等不及晚上,看了時鐘一眼,沖出家門。 直貴前往的是東西汽車的總社工廠,也是他從前工作過的地方。不過,他並非這家公司的員工。 他從熟悉的大門進入工廠。他知道只要表現得光明正大,就不會被警衛攔下。 正好是午休時間,身穿工作服的作業員悠閒地走動。直貴前往自己曾經工作過的廢棄物處理場。 處理場中有兩名男子在一堆鐵屑旁吃便當,兩人看起來都三十多歲,沒有看見立野的身影。直貴松了一口氣,躲在建築物後面,能夠看見一旁工廠入口的地方。 不久,員工陸續回來,午休似乎快結束了。直貴掃視眼前,由實子和另一名女性員工有說有笑地走著。直貴小跑步接近她。 出聲叫喚之前,她察覺到直貴,倒抽一口氣地停下腳步。 「怎麼了?」和她在一起的朋友問道。 「沒甚麼,你先走。」 那名朋友狐疑地看著直貴,從他面前經過。這段時間,由實子縮起下巴盯著他。 「你跟我過來一下。」直貴抓住她的手臂。 走到工廠轉角處,他放開了手,從口袋中拿出信,亮在由實子面前。「這是怎麼回事?」 「那是甚麼?」由實子搓揉剛才被直貴抓住的手臂。 「你還敢問我?這是我大哥的信。他知道我找到工作了,而且連公司都知道,是你告訴他的吧?」 由實子沒有回答,從他身上移開視線。 「除了你之外,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如果有人告訴我大哥,只有可能是你。老實說吧!」 由實子「呼」地吐氣,微微抬頭地瞪他。 「是我告訴他的,我這麼做有錯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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