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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兩人再度踏上往澀谷車站的路,然而這次的步伐相當緩慢,而且有了交談。

  「你也沒去唱KTV啊?」

  「嗯,總覺得沒那個心情。」

  「你對今天的聯誼,好像不怎麼感興趣。」

  「我看起來像是那樣嗎?」

  「像啊,我說的有錯嗎?」

  「不,你說的沒錯,我完全不想參加。是因為人數不足,她們拜託我來湊人數,我不得已才來的。畢竟做報告時,她們幫了我好幾次。」

  「原來如此,錢包找到真是太好了。要是錢包再不見,今晚就糟糕透了。」

  「真的是。可是,你也只是適度說說話而已吧?」

  「是啊,我不太喜歡聯誼。」

  「是不是因為會被女朋友罵?」

  「我才沒有女朋友呢。」

  「是嗎?」

  兩人回到澀穀車站旁,接下來只剩過斑馬線了。直貴這時又猶豫了,直接像一般朋友一樣道別比較省事。如果沒有互相交換電話號碼,也沒有告訴彼此詳細數據的話,日子一久應該就會忘了這個女孩子。

  紅綠燈即將由紅轉綠,雖然還沒想清楚,但他開口說:「如果你有時間的話,要不要喝杯茶?」

  中條朝美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看了手錶一眼,立刻點頭答應。「嗯,一個小時左右的話沒問題。」

  直貴抱著五味雜陳的心情點頭。如果她拒絕的話,自己就能了無遺憾地和她道別,他害怕自己抱持過度的希望。雖然如此,心情仍有些雀躍。

  進入咖啡店,直貴和中條朝美分別點了熱咖啡和冰奶茶。

  「我比大家大一歲。」她用吸管啜飲了一口後說。

  「重考?」

  「不是,留級。因為一年級的時候,我幾乎都沒去上課。」

  「是喔,因為生病嗎?」

  「不是,總覺得不太想去。」

  她似乎有甚麼隱情,直貴決定不過問。

  「我和今天那些朋友有點聊不來。」

  「所以你參加聯誼也高興不起來嗎?」

  「不光是這個原因,我覺得聯誼很無聊。」朝美從皮包中拿出香煙和打火機。「今天的女孩子當中,有一半的人會抽煙。但是她們在男生面前忍著不抽。」

  「你有男朋友嗎?」

  她對著直貴吐煙。「男性朋友當然有。」

  「原來如此,難怪……」

  「但不算男朋友。」她將煙灰抖落在玻璃煙灰缸中。「你姓……武島嗎?你也是留級生?」

  直貴面露苦笑。「我看起來像嗎?」

  「因為我總覺得你和其它男生不一樣。如果你沒有留級的話,算我說錯話,對不起。」

  「我不是留級生,但我是從函授課程插班進來的。」

  「函授課程?噢……」她用手指夾著香煙點頭。「很罕見。」

  她沒有打破沙鍋問到底地追問這件事。

  4

  時間一眨眼就過了。臨別時,朝美將寫下行動電話號碼的紙條遞給直貴。「有甚麼事的話,請你跟我聯絡。」

  會有甚麼事呢?直貴一面心想,一面收下了紙條,並留下自己的電話號碼給她。

  「但我想我非假日的晚上大概都不在。」

  「是喔,因為你說你在六本木的店裡打工嘛。改天我可以去光顧嗎?」

  「可以啊。」他從錢包裡拿出店長的名片,背面印有地圖。

  那一晚,直貴回到公寓,喝完從店裡偷拿的威士忌後,鑽進被窩,一一回想與中條朝美的對話,在眼底勾勒出她的表情。還想再見到她,這是他真正的心情;但是另一方面,他覺得見了也沒用。她似乎出身良好,還說她家在田園調布【注:東京高級住宅區。】,家境應該相當富裕,和自己門不當戶不對。而且直貴料想得到,要是她父母知道自己的遭遇,大概當下就會反對兩人交往。

  直貴告訴自己,別做異想天開的夢!如果胡亂抱持希望,只會蒙受奇恥大辱……

  接著,他苦笑。我究竟在想甚麼啊?中條朝美肯定不會看上自己的,不能因為她留了手機號碼給自己,就得意忘形!

  他祈求一覺醒來,關於她的記憶就會淡去,試圖入睡。

  然而對她的記憶,卻沒有如他期待般順利消失,甚至一天比一天更鮮明。幾個對話的片斷,總是在他腦中重複播放。

  即使如此,直貴還是不想打電話給她。他有預感如果這麼做的話,會導致甚麼無法挽回的事。一想到她,就感到心裡小鹿亂撞,但是他相信,這股情緒遲早會平靜下來。

  聯誼後十天的夜裡,當直貴一如往常地在店裡做吧台的工作時,進來了一對客人。然而他看見那兩人,心頭一怔,因為女方是中條朝美。

  當然,這並非巧合,肯定是她依照那張名片背面畫的地圖,帶他來的。然而她卻沒對直貴說話,只是和同行的男子並肩坐在吧台的座位,環顧店內。

  除非客人向自己開口,否則不准親昵地對客人說話,是店裡的規矩。直貴如同對待其它客人,先遞菜單給兩人。

  她點了波本威士忌加蘇打水,男子也以有點隨便的口吻,點了相同的飲料。

  男子看起來比直貴年長,套了件深灰色夾克,底下穿著高領衫。或許是經常上美容院,長短適中的髮型無懈可擊。

  直貴努力地不看向兩人,但片斷的對話仍無可避免地鑽進耳膜。詳細內容雖然聽不清楚,但應該不是令人起勁的話題。

  「我說你是在浪費時間,我們最好想想接下來的事。」直貴聽見了朝美的聲音。

  男子含糊不清地回答了甚麼,他說的是——我認為得試試看才知道。

  「我已經有了結論,我不想再拖拖拉拉下去了。」

  「甚麼拖拖拉拉?」

  「像這樣交談有甚麼意義?這樣豈不是在兜圈子嗎?」

  「你或許已經有了結論,但是我還不能接受。」

  「就算你不能接受,又有甚麼辦法?」

  「喂。」朝美對直貴說。他嚇一跳轉頭一看,她將見底的平底玻璃杯往前挪。「再來一杯一樣的。」

  直貴點頭撤下平底玻璃杯,朝美泰然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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